蹩脚筑梦师
被校长分派任务,教两个班语文,心里很是忐忑,看到校长不苟言笑的样子,几乎可以确定是真的。“有七年不上课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好”?说给校长的疑虑,被一句,“试试吧”,终止了。
接着便是年级主任谈话,想来主任知晓了安排,坐在集体宿舍双层床边给我谈话的年轻主任,也很是为难,明摆着老教师不受学生喜欢,成绩也难以和年轻人抗衡,而且还是多年停止教课后的再次启动,会不会因为老零件缺少润滑,无法正常运转,或者运转正常,产出效率极低?如果出现老零件断裂性损伤,可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也不是没可能。看主任的心思,是想全面分析,然后找到对我和对年级最合适的方法。当然,不用老教师是最好的,目前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聊胜于无,况且,上命难违!
拒绝的理由似乎也难以充分,我亦无计可施,不得已问询搭帮的班主任,连名字都记得,叫“俞平”,一个很年轻的老师,另一个是学校一老师的女儿,都是青春洋溢、干劲十足的青涩女孩。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是各种担心:现在很少说话,讲课说话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病倒,还能不能承受得了?人家校长就是让“试试”,“试试”,实在无法拒绝,我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所以,便只有木讷的接受。
正处在这样的纠结、不如意之中,被人拍了一下:又做噩梦了?看上去很难受的。
原来是梦!
没有遭遇坠崖、追杀、房倒屋塌,只是这样的内心纠结,也会出现痛苦的喃喃自语或者浑身不舒服的动弹吗?不禁为自救能力的强大叫好了!作为噩梦多产者,每晚睡前,必要告诉身边人,如果做噩梦,请以拍醒或踹醒的方式,将我从噩梦里挽救出来,还开玩笑说,我有可能进入第二重梦境,必要留一个清醒的人,来负责叫醒。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不是梦中梦,只是第一层梦境,属于浅梦境,的确非常逼真。
好真切的梦!
校长、主任都是真真切切的现任,只是那两个年轻女教师,属于即时虚构的。想来,背景模糊,色调黯淡,没有彩色。唯一不够真实的,是双层床的道具,是三十年前住学生宿舍时的的情景再现,唯独这儿有点儿穿帮儿,像梦,其他都是逼真的。
说给孩子听,他打趣道:可以做筑梦师了。不过是寻常的一个梦,根本没有专门的意识要梦到谁,追寻到什么信息,这自然不是什么筑梦师!按着标准筑梦师的做法,要将几个人设计进入某一个人的梦里,在梦里完成对做梦者秘密信息的窃取或者意识观念的重建,从而达到偷窃或者改变他人意识的目的。也叫植入意识。那种难度的操作,恐怕只是人类的想象,大概只有在电影里能做到。如果硬要说是筑梦师的话,也只能说最蹩脚的筑梦师,那么,每个做梦的人其实都应该是自己的筑梦师,只是这梦没有什么主观意识,都在无意识中完成,属于蹩脚筑梦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这些天极其担心会安排上课吗?好像也不是。昨天几个人说话:给你无论哪一个年级的语文,还教得了吗?当时没有接话,内心大概还有不屈,认为放下的活计在内容上自然能够干得了,只是这样长时间说话的体力,是否可以支撑。莫非,梦从此处来?
我们真的不知道梦开始的地方,孩子说了电影的一个观点。的确是,我认真回忆夜里那个真切的梦,找不到起始的时刻。我们看过两遍《盗梦空间》,而且都是梦的清晰记载者和高产者,所以,便常常和电影联系起来,念念不忘。梦的情形和电影类似,有些时候是模糊了一些东西,模糊背景年代,模糊地点。而梦境,大概都是习惯于模糊开始。
忘记怎样开始的,何止是梦境?青春、爱情,这些美好的东西,似乎都不清楚是怎样的开始,大概有过程清晰足矣,而结局的不了了之也是梦境或青春的备注。想起席慕蓉的《青春》: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记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青春,如梦般美丽、伤感;人生,如梦般精彩、虚幻。
偶尔自豪过,因了梦,人生比别人多了一倍的经历,可惜,只是噩梦居多,凶险常在,常常在梦里被砍杀,对梦里的遭遇,心怀畏惧,于是对现实里的一切就会珍惜;但是又因为梦的虚幻,常常在现实里骄傲,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才是最真实的,于是又会对美好的当下满不在乎。珍惜现实,是梦初醒时;太阳一出,又会忘乎所以。唉,这人,就是撂爪就忘。
每次在梦里被拍醒,感受到真切的现实,便笑着说,又活了一次,如果哪一天,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梦,而且一直都不会被人挽救过来,自己艰难的在梦里飘忽,凶险从四周围攻,而自己却鬼压身一般无法动弹,那大概就要到达真正的“迷失境”,额常常理解为那就是死亡。
电影里的迷失境,想逃出来的唯一办法,便是自杀。如果不自杀就永远出不来,最难的,是自己很难分清是梦还是真,哪里肯用自杀来实验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我们都需要一个图腾,比如《盗梦空间》里男主的陀螺,只有有了这个东西,才会识别梦境和现实。我想,有些时候,也许就会像女主那样,贪恋梦境,不愿意走出迷失境,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一直睡着的,还是已经死亡?
那些永远不为人知的神秘,恐怕是人类一直难以识别的,但是却又难以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