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连忠：故乡的童心(外一篇)
山东 刘连忠我的故乡。
百十来户人家，青一色的土房子，平摆在用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地上。村里没有厚高难攀的围墙，也没有深宽难越的壕沟。任凭一切行动者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平平展展极其容易。你的鸡到我家鸡窝里''咯咯''生个蛋，我的猪到你家猪圈里''哼哼''地睡一宿，便是常有的事。
说来也怪，一个村子没有养狗看家的习惯。夏夜里，家家睡觉大开窗户大开着门。
蚊子柔细地低吟很清楚。手掌粗暴地拍击很响亮。猪们深长地鼻息很浑重。这夏日的深夜，风和蚊子沒有觉，自由自在地走家串户。
早上，一个女人的响亮嗓门，就能把一村子男女老少震动起来。吃过再简单不过的早饭，一村子留下的闲人很少，只剩着空房子。门无锁，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打个套儿，挂在门框的一颗钉子上。
然后，家就被抛的远远的。心都扎在田里了，听庄稼叶子“唰唰”地响，浑身醉的发酥出田归来，家家窗户半截玻璃，半截纸;屋门半截木板，半截纸。然而，那半截纸总是秋天里糊上去，夏日里又被风吹雨打弄出千只眼。一个个黑洞洞，让远远看上去的家人既平静又激动。
一日，我、姐姐、妈妈去外村走亲戚。走时，忘了关窗户，只记得有一张硕大的蜘蛛网挂在窗外。慌忙回来，立即去窗前观察那张蜘蛛网，一看，它仍然完好无缺。在风中，它颤颤地与我们轻描淡写地会意，又像是对我们说，根本无须这般心惊!
直到今天我的故乡，也没有听说哪家被人偷盗过。小时候我问爷爷小偷是什么模样?爷爷说：“跟毛驴差不多，就是没有尾巴。”故乡的小河我的故乡。
屋后百米远，有一条短的可怜的小河。河水不深河流不快河道不宽，河里有大小不等的鲶鱼、鲫鱼、鲤鱼.......至今，我不知道这小河的源头在哪里。
夏日里，小河两岸挤满茂密的高高的绿绿的高梁，把小河掩藏的极其神秘。
我常常光着膀子和大人们在小河里捉鱼，我也常常光着腚子和大人们在小河里洗澡。小河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来者，它都欢腾而又活跃地接纳，并无私而开怀地赐给。
捞鱼者，总是收获颇丰。
洗澡者，总是愉悦尽兴。
没人规定，一村姑娘、媳妇们洗澡时总是优越地选择在小河上游，而一村的小伙子、丈夫们洗澡时总是选择在小河的下游。由于河道短，女人们能看到男人，男人们能看到女人。至于两者之间的笑声、骂声、吵闹声更是听的真真切切。当时，由于我是孩子，可以在两者之间‘狗刨’着来往。
女人们打过香皂的皮肤搓起丰富的泡沬，落入小河的水面之上，然后香喷喷地冲漂到男人们中间，他们挣抢着往自己的身上撩搓。有时，女人不慎把手中搓洗的衬衣或是毛巾失落水中，一会儿便被下游的男人们无意中得到。爬上岸，调皮的小伙子抖着这些旗帜一样的东西奔跑着，叫喊着。这时，或是姑娘，或是媳妇急得没了着落：“还不快给我，拿女人家的东西瞎眼睛！”“瞎了更好，给你做当家的！”
两堆笑声，一条河流。
时而，女人堆里对那边的男人们高喊一声：“把脸转过去！”光着身子钻入高梁地里。
时而，男人堆里对这边的女人们高喊一声：“把脸转过去！”光着身子钻入高梁地里。
谁也不知脸都背过去没有，反正都钻到了高梁地里把衣服换完了，再走出来的时候，已是鲜灵灵的男女，说说笑笑一同向村里走去。
很热的夏，养育着一颗颗很干净又很凉爽的心。
我跟在乡问姐姐的背后，问那些大人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洗澡？姐姐们岔开我的问话，说：“小弟快去抓那只花蝴蝶，”“哪有啊?我怎么也寻不到花蝴蝶。”
姐姐们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版权归诗人思归和原作者所有】作者简介:刘连忠，78年生于山东鲁西北大平原上。自93年至今在20多家报刊及网刊发表诗歌、散文及小说等作品几十万字。系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特约作家、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菏泽市作协签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