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万亩制种回山西》陈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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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海南生活很艰苦。我们去海南制种，规定是每天县里补贴四角钱，吃饭全是自己出钱，那时候人们的工资很低，都舍不得吃好的，天是吃白大米。这样吃了几天是确实吃不下去了，只好在白大米中倒点酱油，泡块腐乳。那地方当年蔬菜很贵，要想吃一顿炒菜，那真是一种奢望。海南农村的房子很简陋，四处通风，墙上都不抹泥，全是露砖的，那砖墙上到处爬着壁虎。我非常害怕那小爬虫，头长得和蛇一样，最怕那壁虎悄悄钻在了被窝里，晚上睡觉咬人。

　　每天早早起床，熬得喝几碗大米稀粥就上地去了。制种先地是关键，海南的耕地几乎全是沙，它不是那种粘土地，浇上水就是地，不浇水就是一盘散沙，只有在水的粘合作用下才能种庄稼，脚踩上去绵绵的，一踩一个深坑。海南的冬天是旱季，雨水很少，全靠附近的几个水库放水浇地，否则根本无法播种。我们选地有一条很重要的规定，必须是晚稻收获后经过三犁三耙的耕地，就是犁耕三遍再耙三遍的土地。我们一丝不苟一块一块地挑选耕地，并要察看耕作层，挖到了耕作层有铁锈色的地也千万不能要。黄流生队的队长带着我们遂块地去定地。到了上午九点多，天气太热了，就回来做得吃饭，吃完了饭就午休。

　　这样跑了一星期，在黄流选好了五百多亩地。种制种田的高粱就是生产队的事了，我们要跟上作技术指导，按照父母本的比例，由生产队长安排。

　　那年代海南岛属于边防，阶级斗争抓得相当紧，人们只许规规矩矩，不能乱说乱动，生产队长的指令就是命令，没有社员敢违抗，所以播种的任务完成的很快。播种任务完成了，应该有一个星期就出苗了。那地方农村家家都养着鸡，都是散养，耕地离村庄很近，鸡刨食高粱种子就成了大问题，高粱播入子田中，防鸡就是太难了。队长要求我们天天出去撵鸡。种子快要发芽了，海南的蚂蚁就开始搞破坏了，真是难以想像，成群结队的蚂蚁可以爬到几十层的高楼上。正当田间高粱发芽，胚芽冲破皮层时，蚂蚁就来乘虚而入，把那正发芽的高粱种子掏成了空壳。我们这些北方汉子，遇上了防守些从未见过的灾害，确实是束手无策。只好想些笨办法，用农药给耕地围封锁圈，让外边的蚂蚁不能进入田间，让田里的蚂蚁死在封锁线上。

　　高粱苗陆陆续续钻出地面，虫害也紧跟着发生，粘虫的幼虫开始危害幼苗，那种热带地方粘虫很多，繁殖也很快，成龄又不整齐，所以施药防治很难。只好边打药，边危害。

　　北方的作物去了海南，一般生长发育都很快，生长期都会缩短，八九十天高粱就进入了灌浆期，这时期正是麻雀群起群飞的时候，大量的麻雀集中到了高粱制种田里，突袭灌浆期的高粱。我们毫无办法，十分紧张，眼看高粱就要成熟，如果防止不好全部高粱种子就会被麻雀吃光。根据来过海南多次的有经验的技术员讲，到腊熟期就不吃了。只好用绑草人的办法，或者是敲锣打鼓，点放鞭炮。我们还卖了火枪火药，用放空枪的办法来吓唬麻雀，可是这样也只能把麻雀从这一块地里撵到那一块地里。

　　这一次海南制种规模比较大，我们在乐东县占了三个公社，有黄流公社、九所公社、三脚公社。在三四十个村里，租用了一万多亩耕地。

　　我后来就抽回了指挥部，指挥部在九所公社。公社给了我们一间办公室。我和林德明、杜思珍就住在了指挥部。他们两个每天到制种点上去检查指导工作。我在指挥部一人统管财务会计出纳，给去的农民技术员每月发工资，编辑海南育种战报并接待各制种点上回指挥部办理业务的各种事宜。

　　后来范鸣山也去了三脚公社。我们两个也就不在一起了。

　　当年的海南仅有一截铁路，就是从黄流到三亚。火车是客货两用，有几节客座车厢，其余都是货车车厢。海南的少数民族出行都是担着许多东西，所以都愿意坐货车车厢。我是由于麻雀危害，去了三亚买鞭炮才坐上这趟火车的。火车站很小，也没有广阔的公路，一个人很难找到车站。火车站是摇铃铛，没有信号灯。走过了天涯海角，一会儿便是紧临大海的天际三亚了。三亚也仅一条不长的街，街上做买卖的很多。我住在了三亚旅社，出去买了一个椰子品尝。下午去了商店买了许许多多的鞭炮。

　　制种高粱快要成熟的时候，也就是快过春节的季节。春节是海南最忙的季节，甘蔗要收获，早稻要插秧。农民都忙农事，根本没有时间过春节，仅仅见有些门上贴上了红对联，其余都是冷冷清清。我们制种队的在一起共同做了饺子吃了就算是过了春节。大年初一，在九所公社的后院有些男男女女进行拨河比赛，我也无心去观看。

　　春节过后，我们的工作就更紧张了。忻州地区的领导要去慰问，要从大陆往海南发运麻袋、口绳等收获高粱的包装。联系海陆联运种子，准备海运至天津，陆运至忻州。和海南各生产队结算耕地占用费。

　　最重要是尽快收割制种高粱，必须认真分清父母本，实行分行单独收获。收割完，留守一部分人进行脱粒。一部分人需要赶紧离开海南。

　　我见到了范鸣山，商量这晋杂五号高粱岚县不能种，因为生长期太长。我们来了一次海南，总应该搜寻点我们岚县能种植的杂交高粱组合。两人决定去了大同市良种场南繁基地搜集小日期杂交高粱组合。大同市南繁的技术员带我们进入了他们的制种田间认真选择了矬2A不育系和保持系，还有恢复系，共搜集了两大提包。为了不耽误播种，从九所邮局寄回了岚县。从此岚县才正式开始制种杂交高粱同杂2号。

　　各点的制种收脱完，运输上船就在东方港。我押着一大卡车高粱种子去了东方港，东方港的港口很大，道路也明显宽阔，有些建筑比海口也豪华。还有许多标志牌，标志着外国人不准进入。我们的运种车进入港口，到了靠近海边的码头上有汽车能直接开进去掉过头的大仓库。我见了十分惊讶。海港的大货轮很多。这里有全国最大的铁矿山，推土机往海里停泊的万吨巨轮上装铁矿。

　　这一次解决了忻州地区种杂交高粱缺种的大问题，缓解了当年晋杂五号高粱杂交种种子难。我是最后一批离开海南的工作人员。离开时海南已卖上了西瓜，时间已是1970年五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