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宗伟||《失去的爱》 / 开普饭

温馨告知：感谢老师们一直以来踊跃的在思归客平台投了原创首发稿件，因为每天的稿件比较多，编辑是按投稿顺序排编的，所以请耐心等候，也请多多谅解。

失去的爱

作者：吉宗伟

父亲离开我已经一年多了。每每想起他都让我泪两行，痛断肠！有多少次梦中相遇，我泪湿枕巾，吵醒了沉睡的妻子。您的音容笑貌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印象里、周围的空气里。他老人家走时是2017年农历九月十九早上八点。可恶的胃癌转移肺癌、肝癌，夺走他的生命！享年才七十岁。

从侍候添病的父亲到他走时的短短五天里，我日日以泪洗面！我恨自己的不懂事，人好时不知珍惜，觉得一切理所应当，当失去时才知亲情的可贵！洗着爹的遗体，泪水止不住流个不停，我知道眼泪不能打湿亲人的身体！但我就是无法坚强。平生第一次给他剪了手、脚趾甲，也是最后一次，心里全是愧欠！亲人送别，我的心在泣血！当下葬时，我轰然倒地，我哭的撕心裂肺，那不是哭，是惨嚎！永远阴阳两隔，再不能见，怎不让我痛断肠！

此后的日子里，干完农活的我们夫妻，再也看不到永远敞开的大门和您期昐的眼神，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您的气息！儿子恨自己没能留住你的生命！我真的好无用，“爹”儿子真的好想您！……

小时候的我谈不上爱父亲，甚至有点恨他。三岁就失去了母亲的我非常叛逆！五岁又失去爷爷，是奶奶倾注了我更多的爱，我内心只有她！失去我母亲的父亲象孤雁！没有人理解他的苦。当时他才二十多岁，为了能再组织个家庭，奶奶带着大我三岁的哥哥改嫁他村！因为我弟兄二人是个累赘！没人愿意一成家就当后母！事后证明这一切都是个错误！因为一个人就更不象家，终其一生他再未成家！但我其实并不理解他！说话时还常拿伤心的话堵他。此后我结婚时，他也拿不出一分钱为我们办婚事，没有人敢借钱给他，因为别人放羊也要看看坡场呀！婚后我们用了三年才还清欠下的两千多元。

妻子是一位好人。她时常对我说:“你爱咱们的孩子吗”，这不废话吗！哪有天底下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你能让孩子过上大城市的生活吗？”她如是说。嗯！我不置可否，我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你爱孩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置下万贯家业。

慢慢的我懂得了父亲的不易！我真心地为他遭受到的打击和苦难但依然坚强而感动！记得有次伏里天我给烟田打药，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下午两点才完。其间父亲接我到半道哭得泪眼通红！“傻孩子，你不要命了呀！我以为你在地犯病呢！”父亲哽咽着说。此事对我触动很大，父亲在，天在！我就永远是个有人疼的孩子。不在时，自己就要独挡风雨，没有人为你喝彩！也没有人唠叨你的对错。

2012年的3月父亲呑咽困难。我和他到市医院检查出了胃癌晚期，我当时没敢告诉他。但毕竟要做那么大的手术(胃全切)，我该怎么办？我带着他在公园里转了多半天，试探着告诉他有个小瘤子需要手术拿掉。他当时非常伤心！“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可怜的人如此不公？”他悲怆地呢喃着。我极力地控制着情绪耐心地劝他，人食五谷焉能无病，做个小手术就没事了，别怕！此时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和老天赌一把！我要把我可怜的父亲从危难处拉回来！

回到家经过短暂的准备，我带着从支书家借来的六千元入院费来到了市里。当时思想压力大，呆呆的，坐九路车又被小偷偷走了入院的钱！直到交住院费时才发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天啊！你在考验我吗？只觉得天旋地转，我当时死的心都有了！家人听说后，极力安慰我，你不能倒下，否则全家都垮了！钱你不用管，亲戚们会帮助的！

一个星期后开始手术，我和哥哥目送着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不一会有护士举着托盘喊着别的病人的名字，让家属看切下的胆囊等器官。我的心蹦到了喉咙眼，焦急的我恨不能推开那扇门，我的老父亲呢？怎么样呢？…经过了整整四个小时的等待，终于护士喊我父亲的名字，谁是家属？我们急忙上前护士端出来了满满一托盘病体，别人的都是一小点！唯独……。此时我禁不住失声而泣！此时在我心中您是不屈的战神！与病魔抗争，您赢了！因为在您身后是全家人的努力支持！

您很坚强，术后我精心地侍候着您，只怕你有少许闪失！但意外还是出现了，肺部积水不扩张，胆囊水肿如气球。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医生让我签字做扩张术。我真的怕了，医生一方面说必须做，另一方面是各种危险让我听，但必须签字。这个主意我必须拿，没得商量！还好，一切顺利！是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子夜后我捂着嘴对着墙在啜泣，想想这些天的种种难题，我好无助，好心酸！但又怕您听到……。

经过二十天的精心呵护，您顺利出院，就连主治医生都认为是个奇迹！咱农民身体素质好！恢复的也快！通过这次大病，父亲敏感、甚至有点小心眼，遇事爱钻牛角尖，认死理！某天他突然不吃不喝，问原因，他说:“贫困户、低保户，中央的各种好政策怎么都和咱无缘呢？难道我不可怜吗？”“你怎么能算可怜吗？我们对你不好吗？”我很不理解，这不是出儿子的洋相吗？他生气地说:“那是两码事，有人管不等于不能享受国家的好政策呀？”无奈我偷偷地和村支书商量，由我出钱，以村里名誉关心他，让他开心！事后支书说：“你爹确实可怜，但跟着你过，不符合政策”。这个我懂，土地确权，村干部，劝我把父亲户口列出去，有些事好办。但我固执认为，父亲跟着我们吃饭方便，他是户主，他健在，就是一家的精神支柱！怎么能分出去呢？更何况咱们国家大，人口多，底子薄。有好多山里的人还不如我们呢！

父亲走的很平静，也很突然！他是在患胃癌行胃全切术5年后胃镜探查，发现食管吻合口有肿瘤新生，快要崩溃的我没敢告作他，忍着快要出眶的泪水又乞求医生为他做了胸腹CT，结果显示肝肿瘤多发，最大直径2x2cm；肺部肿瘤2x3cm。医生悄悄告诉我：“领回家吧！吃好点，没有什么好办法！”闻此言，我五内俱焚，痛苦失声！做为当事者的我脑子发昏，心里乱急极了！我不知该怎么做，此时没有人给我出主意！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流下了多少眼泪后才稍微冷静些。在家未来时妻子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不管这次去给咱爹检查情况如何，咱都要尽力治疗！咱爹吃了一辈子苦，可怜了一辈子，任凭穷家荡产也要尽力！’’唉！谁让咱苦命的软心肠都成了一家人呢！

我死乞白赖地求医生再想想办法！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能不能对吻合口进行放射治疗，也就是固惜疗法。咱不求彻底消除，让瘤小一点，父亲也能多少吃一点，要不太残忍了，喝口水都不能顺利而下”。也许我的突发奇想感染了医生，最后他同意可以试一试。

每天要坐两班车，早上5点我和父亲就起来了，烫两个鸡蛋好长时间他才能吃下。6点10分的车，中午12点从市医院赶回。往返一百多公里的路坚持了19天！农历14这一天因为堵车，回到半途的父亲被重新拉回了车站，已过饭点加之治疗后的越发虚弱，下车时不幸跌倒！股骨骨折，真是祸不单行！我后悔自己的执着害了父亲。原打算只把吻合口的瘤减小而非铲除，如果身体允许再把肺肝瘤依次减小。只是我的贪心反倒害苦了老父亲！想着父亲为了重生那凄楚的眼神，和病魔斗争中的坚强！我怎忍心剥夺他生的希望呀！唉！一切都晚了，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不求富贵无忧，只求平平安安！一家人粗茶淡饭快快乐乐相伴永久！

自从父亲老后，我的儿子性格也变的内向了，平时沉默寡言！儿子和他爷爷感情最好！他要求去住爷爷的房间。女儿胆小，问他：“你不怕吗”，“怕什么，咱的亲爷爷怕什么！”他平静地说。某天儿子做错事，我批评了他一句。没成想，他悄悄出了门，快黑的天，我们着急找不到。邻居说:“刚发现你孩子去地了”，我和妻感觉不对，忙带着女儿和一家子的两位亲戚，去坟地找。果然，他爬在坟头上，一声不吭。我们唤着他的名字，他没有哭，也不作声，就是拉不走。最后我们强制把他抬上车带回来，但他始终不言语。妻子怕他中邪，我说：“咱爹生平志气，更何况我俩都不信迷信”。我慢慢开导他：“爷爷平时最爱你，我知道你平时也最喜欢和爷爷说话，但现在是阴阳两隔，你爱爷爷就应该自立、自强做个男子汉”。许久，突然儿子哇的一声哭出了声，他跪在我面前说：“爸爸，我以后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