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江行部志》路考
王寂辽东行部翌年,即金明昌二年(1191年),又有鸭江之行,因成《鸭江行部志》,与《辽东行部志》联袂成双。鸭江行部所历,乃史载千年古道,即辽、金东京辽阳府——曷苏关,渤海湾出海口一线,所记对古代交通史多有补正;而王公以文采饰之,读之如身历其境。
以“鸭江”即今鸭绿江名者,是一种泛指用词,王寂此行目的地,是曷苏关、渤海湾出海口一线,而非鸭绿江、朝鲜边境。对此,金毓绂校文乃云,“此志所以名鸭江者,以巡行所至,不出金之东京一路。”“故鸭绿江下流入海之处,虽与高丽为界,而鸭绿江中流,实贯乎东京路之中部,盖鸭绿江左岸,今朝鲜之咸境南道、平安北道等地,大半皆属于金之东京路也。明昌二年,寂之巡行,盖以东京一路为限,且自言予以职事,有鸭绿江之行,故以鸭江行部名焉。”
一、辽阳府城-灵岩寺 战国燕国及秦汉辽东郡、襄平城(辽东郡治襄平县),唐代安东都护府城,辽、金东京辽阳府,治辽阳县,今辽宁省辽阳市文圣区东大街“辽阳老城”。“灵岩寺”,华表山灵岩寺,今辽阳县弓长岭区安平镇。辽、金东京辽阳府——曷苏馆一线,首站鹤野县。鹤野县,辽阳今辽阳市辽阳县唐马寨镇。辽阳城西八十里,汉居就县地,渤海鸡山县,辽改曰“鶴野”,金属辽阳府。《鸭江行部志》多著笔于华表山和名胜灵岩寺,未提及鶴野县地名,但从文中渲染丁令威故事可知,是在鶴野县。
“明昌辛亥岁二月己丑,予以职继鸭江之行,僚属出饯于望海门,会食于白鹤观之鹤鸣事轩。白鹤者,盖取丁令威故事也。东南望华表山,云烟出没,顾揖不暇。”“是夕,宿于灵岩寺。”
“明昌辛亥岁”,1191年。“丁令威故事”,古籍丁令威学道成仙,化鹤归里,集于华表柱典故。据《辽史·地理志》,“鹤野县。本汉居就县地,渤海为鸡山县。昔丁令威家此,去家千年,化鹤来归,集於华表柱,以画表云:‘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来归;城郭虽是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户一千二百。”
“华表山”,唐季横山,在辽阳城东六十里。据《鸭江行部志》手抄本注,“灵岩即千山,灵岩寺即千山之祖越寺,与龙泉寺相距三里。”“灵岩寺”,在金之岩州,今辽阳市弓长岭区安平镇。今千山祖越寺前平阔处,有一古建筑基址,可大于祖越寺数倍,出土望柱、浮雕石板、莲花座石、柱基等遗存,应是古灵岩寺遗存。
寂虽自言“予以职继”,却如行者远足,游千山有三日。“庚寅,游上方,礼九圣殿。辛卯,大雪后复登。此山之正观堂。堂,太后大师之故居也。太后乃#宗之后,世宗之母。”“太后大师”金世宗之母贞懿太后。灵岩寺位于千山风景区北沟,始建于辽,明初毁于山洪,仅存残墙和基址。近年在其南部新建了灵岩寺建筑群。东北方为无量观,西北与祖越寺遥遥相望,正观堂为贞懿太后故居与修行之所。
二、海州-澄州 辽之海州,金名澄州,今辽宁省鞍山-海城市古城。辽置海州,治临溟县,隶属辽东道,海州、海城地名源此。金改海州为澄州,统县二,临溟县、析木县。自澄州至汤池一日程。
“癸巳,次澄州。宿州治之恩政堂。”“澄州”,辽之海州,今辽宁海城市老城。金史地理志,天德三年,改海州为澄州,治临溟县。
王寂在澄州又是三日。暇时,作《丙申,故人李子安之子翊来见》五言长句。
三、澄州析木县-法云寺
“戊戌,宿析木之法云寺。”据《金史·地理志》,“析木县辽铜州附郭县,皇统三年属澄州,今名析木城。”
“析木”,今辽宁省鞍山-海城市析木镇。是为王寂父擢任析木县令,及幼年随居旧地,遥想当年“予顷年侍先君,自云中解官,道出鸡山。先君以幼岁,尝随侍先大父过此,驻马徘徊,作诗以道其事,意甚凄苦”,“为赋四诗,以摅怀抱”,因成《鸡山》诗:“记得垂髫此地游,鸡山孤立水东流。而今重过山前路,山色青青人白头。”
道出鸡山,《辽史·地理志》记,鹤野县,渤海为鸡山县,金仍之。则鸡山为鹤野县矣。
四、汤池县 今辽宁省营口-大石桥市汤池镇。据《辽史·地理志》,“铁州,建武军,刺史。本汉安市县,高丽为安市城。唐太宗攻之不下,薛仁贵白衣登城,即此。渤海置州,故县四:位城、河端、苍山、龙珍,皆废。户一千。在京西南六十里。统县一:汤池县。”
“己亥,宿汤池县护国寺。汤池本辽时铁州,以其东有铁岭,故名之矣。隶耀州今神乡镇也。”
“汤池县”,辽铁州汤池县,金盖州汤池县,今辽宁省营口市大石桥市汤池镇。据《金史·地理志》,“盖州汤池县,辽铁州汤池县,有镇一,曰神乡。据此,则辽之耀州,即金之神乡镇也。辽史地理志耀州隶海州,东北至海州二百里。”
五、辰州 唐建安城,辽置辰州,金改称盖州,今辽宁省营口-盖州市老城。
“辛丑,次辰州。”
“辰州”,辽辰州,金明昌六年,改辰州为盖州,今辽宁省鞍山-盖州市老城。作者在此目睹金人武元直《龙门招隐图》,获观王羲之《得书帖》、王献之《贤弟帖》、张芝《消息帖》、怀素《草书歌》、亚栖《观怀素草书歌》等一些书法名迹。上述作品多见于《宣和书谱》著录,推知原出自北宋御府,后经掠获流散收藏民间各处。
据《辽史·地理志》,“辰州,奉国军,节度。本高丽盖牟城。唐太宗会李世攻破盖牟城,即此。渤海改为盖州,又改辰州,以辰韩得名。井邑骈列,最为冲会。辽徙其民於祖州。初曰长平军。户二千。隶东京留守司。统县一:建安县。”金史地理志盖州本高丽盖葛牟城,辽辰州,明昌四年罢。曷苏馆建辰州,辽海军节度使。六年,以与陈同音更取盖葛牟城为名其治所,曰建安县。据此,金明昌六年以前,其地仍辽辰州之名。六年以后改为盖州。寂在明昌二年巡行至此,尚称辰州属曷苏馆路今为盖平县。
六、熊岳县 宿兴教寺 今辽宁省营口市鲅鱼圈区熊岳镇。据《辽史·地理志》,“熊岳县。西至海一十五里,傍海有熊岳山。”
“甲辰,次熊岳县,宿兴教寺。”
“熊岳县”,今辽宁省营口市鲅鱼圈区熊岳镇古城。城内海岳楼作者所次熊岳县所在地,《辽东志·古迹》:“熊岳废县,在盖州城南六十里。”明称熊岳堡,今称熊岳城。明、清时在原有土城基础上,改砌成设两门的砖城,城内中央有条南北向通街。过往在街西侧有几座庙宇,其中以三官庙为首,有块高4尺、宽2尺穹顶形赤石,正、背面镌宇泐灭,唯见左侧刻有“大定拾贰年立”六字.无疑是距南门城墙很近,符合南望海岳楼不及~牛鸣所向。虽不能依此做出肯定理解,但又不排斥这种可能性。
金史地理志盖州熊岳县辽卢州熊岳县辽属南女直汤河司辽史地理志熊岳县西至海一十五里傍有熊岳山按熊岳县元废明称熊岳堡今名熊岳城在盖平县西南六十里
七、龙门山 云峰院
“乙巳,次龙门山云峰院。龙门之南,有大山焉,崇高峻拔,诸峰环列,皆北面事之,连延数十里。意谓此必熊岳也。然询及土人,无有知者,比龙门具体而微,其掩抱窈窕,则又过之。”
康熙盛京通志龙门汤山在盖平城南一百里
“龙门山”,熊岳城东五里青龙山/今辽宁省鞍山-复州城镇龙潭山。云峰院龙门山之所在,作者说:金画家武元直作《龙门招隐图》正谓此也。
有认为《盛京通志》盖州城南90里或IOl3里的龙门汤山。
“龙门之南有大山焉”,当指今九寨乡和尚帽山。此山海拔高达878.9米,是辽南一座高峰,因其毗近熊岳境。故被作者误认为是熊岳山。
八、宁州-新安县 曷苏馆
“丙午,游北岩,曷苏馆节度使,距此不及一舍。”据《吕氏春秋·不广篇》,军行三十里为一舍。“丁未,次曷苏馆。宿府署之公明轩,节度使纥石烈明远所题。”“府署”,是指金代徙治宁州后的曷苏馆节度使衙署。
“曷苏馆”,今辽宁省大连-瓦房店市李官镇土城村(高力城子)。指金代徙治宁州后的曷苏馆节度使府署。宁州,据《辽史地理志》“统县一:新安县。”
九、永康县-复州 宝严寺 今大连-瓦房店市复州城镇古城。辽兴宗置“复州怀德军”。存辽兴宗重熙十三年(1044年)永丰塔,新塔包裹古塔。
“三月壬子,行复州道中。是夕,宿于复之宝严寺。”
“复州”,今辽宁省大连-瓦房店市复州城镇。 复州即今之复州其治所在永康县。
“宝岩寺”,是指金代复州倚郭永康县宝岩寺。参照张仲文题壁诗“城边草木惊摇落。山下风烟正惨凄”,寺当坐落于复卅砖城东南部永丰寺山岗上。现今这里残存一段辽、金土垣,又有一座八面十三级密檐式的辽、金砖塔,《复县志略》言,明永乐时塔下“寺名观音寺.改建为永丰寺,故今塔称永丰塔”。今塔与寺靠土城很近。身临其境.能够俯瞰到山下日暮炊烟起的情景。以往复州砖城南面,残存辽、金土城南垣,两端转折北与砖城东西墙相对应,是现今地面上仅存的辽、金土城南半部,余下北半部辽、金土城址,经过明初设卫,“因旧城而备筑”,继又“坎石”包砌成石城.其分布南起砖城南墙,东西分别沿砖城东西墙走向,北止砖城内仁勇街、横山街中部。后经清修砖城引伸北扩.原有土、石城北墙俱毁无存。
十、顺化营
“丙子,自永康,次顺化营,中途望西南两山,巍然浮于海上,访诸野老,云;‘此苏州关也。’辽之苏州,今改为化成县,关禁设自有辽。以其南来舟楫,非出此途不能登岸。相传隋唐之伐高丽,兵粮战舰亦自此来,南去百里有山,曰铁山。常屯甲士七千人,以防海路。每夕平安,火报,自此始焉。西南水行五百余里,有山曰红娘子岛,岛上夜闻鸡犬之声,乃登莱沿海之居民也。”
“顺化营”,辽顺化城.
辽之苏州,金改化成县,后升为金州,今大连市金州区老城。辽之苏州关,金称化成关,亦称哈斯罕关.大连市甘井子区大连湾镇。
“铁山”今辽宁省大连市旅顺区老铁山。
<金史地理志>:复州永康县倚,旧名永宁。大定七年更。顺化营即辽之顺化城,与宁州苏州皆相近,故可望苏州关。苏州改为化成县;故关亦改名化成。而化成之名,与顺化城似亦有关系。
化成关有认为化成之名与顺化城有关.或推测是明时金州卫南五里营城。参考作者叙述:“自水康次顺化营,中途望西南两山,巍然浮于海上。”按行程理解,应离开复州城西南去今三台乡。此处有座土城,恐与金代顺化营有关。所说西南望海上两山。能合娘娘宫海峡对岸长兴岛上两座山峰,作者似经此地带,听野老述说辽代苏州关,而不是亲历金时化城县附近。辽之苏州关,金称化成关,亦称哈斯罕关.位于大连市甘井子区大连湾镇,南起盐岛村东海,经由前关村台予山东,延向后关村头道岭、二道岭高地,北止土城村大旺山海边。全长8里。关址采用土木混构法筑成,是由墙体、望台、关门、甬道、马面、边台、路台相组合,建自辽统和九年(991年),废弃于金大定年间。
返程,自顺化营转而东北行,
十一、新市 未见别处史辑,今地无考。
“丁巳,次新市,投宿于民家。”
十二、龙岩寺 速鲁忽山
“戊午,宿龙岩寺。西去龙岩一舍而近。有山崛起,笔立五千尺,秀出诸蜂,望之如浮屠焉。予怪而问之,路人云,‘此速鲁忽山也’,速鲁忽乃‘尖刃’之意。”“山之绝顶有池,方丈,有鲤鱼长余尺许,j目年人欲取之,投网于水,立有风雷之变,由是异焉。成谓龙神晦蛰于此;岁旱,亦尝备牲醪,祷于池上。”
“速鲁忽山”,今瓦房店北之龙潭山。书中之速鲁忽山名称.公认是女真语“尖山”,只是有以《读史方舆纪要》谓金州卫“有山崛起”,秀出诸峰略同。又或以为即今称之龙谭山,属蚰岩县.其绝顶之池日龙潭沟(山)。
另有据《辽东志地理志》:复州卫东岚固山北侧某一峰。速鲁忽山,指今岫岩西南龙潭山。作者述说与晚近《岫岩县志》称岫岩龙潭“潭水澄清终日碧,人言有龙能深藏,我道此她被谴谪……尺泽之鲵敢自雄……。”又与“土人每遇天旱,必到龙潭祈雨.甚灵应”仿佛。
十三 龙岩山 磨石山
“己未,发龙岩山前数十里,北望大山,连延不绝,数峰侧立,状如翠屏,秀色可掬。里人谓之磨石山,以出磨石故也。予恶其名不佳,欲改之曰竞秀岩,所恨山民无好事者,何足与语此哉?”
“龙岩山”,所提到的龙岩山,前已说过指今庄河步云山老龙潭,《岫岩县志》称作姜家堡龙潭山。
“磨石山”,今岫岩蜜蜂岭。
十四、大宁镇
“庚申,赴大宁镇,中路乱山重复,人迹仅通,然皆培塿无可观者。又东行四、五十里,南望层峦迭嶂,空翠溟蒙,百道飞泉,环流山麓。”【下缺,原文散佚】
“大宁镇”,今辽宁省鞍山市岫岩满族自治县老城。据康熙《盛京通志》、《岫岩县志》.指在今岫岩。又有按照康熙《盛京通志》:“今盖平县东二百四十里有旧秀岩城。其东十里,又有新秀岩城,当即金秀岩县之地。”
《金史·地理志》,“盖州秀岩县,本大宁镇,明昌四年升,今为岫岩县。又东行四、五十里,尚在途中。盖将赴婆速府路,即今之九连城,己抵鸭绿江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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