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建霞散文】落雨的傍晚
文|贾建霞
我站在厨房盛着饭,我喜欢的黑米稀饭,似听到窗外唰唰唰声响,静听半晌,疑心是落雨声,遂推了窗扇,望向不远处黑洞洞的门扉,衬着傍晚的天光,中间却是隔了一层密密实实的雨帘——确是下雨了!
下雨的傍晚,是幸福的。因为雨,人们自然收住了朝外之心,或宅在家看电视,或偶尔刷刷吸引人的微信,或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吃着红枣和其它坚果,泡一杯温茶,提神又醒脑,然后海阔天空、信马由缰地谈,直至尽兴,或说了身边人事,观察体味周到,或听闻国家大事,参与进自己的看法和民众意见。其乐融融。
下雨的傍晚,是向内的,不仅人心回归向内,而且脚步与情绪,皆收敛为止。平日的外出走路、跳舞、锻炼的种种,皆因为雨而即时取消,一颗向外喷张的心,按下留在了室内,不再张望,不再因为聒噪的音乐、迷幻的彩灯而无法自抑。因为雨,心知道了方向;因为雨,脚步得到了休息。
亦或许在这落雨的傍晚,撑一把伞,悄悄地走到外边,在那四处皆熟悉的路上,看雨中被拉得悠长悠长的人影,心想那踽踽独行者,也和自己一样,不失一颗锻炼之心,也用这雨中的悠闲情致填充这傍晚的美妙时刻。
亦或四下无人,便只有自己撑伞的湿影,黑重又被从远处射来的灯光托得贼亮,这样的时刻,因为身边的树木、鸟鸣、山风、林语、雨丝皆为自己和鸣而内心激动,这该是多么美妙的景致呀,大自然这一合奏的盛大音符,一人独享,一人领悟,这份奢侈,不是谁人都能领受!
这样的雨地里,撑一把伞。当然不是油纸伞,也更非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一个现代派,微信、互联网时代的新女性,此刻可以什么都想,白日里见过的人,经过的事,说过的话,以及结着小怨的人,与那些或远或近在心中认定的朋友,他们的好,他们的奸,他们的爱,他们的怨,都在这一刻清晰无比。
也在这一刻,明白了该与谁走近,该与谁远离,该和久违的谁主动联系,那些林林种种的人,是与非,真与假,都如显影仪一般,顿时清晰无遗。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恪守传统的人,做人尽本分,守信用,有善意,讲良知。而在如今这个社会,我心中的不适和被排斥,让我常常怀疑这些品质存在和坚持的对与错,怀疑自己,怀疑这些传统存在的意义与出路。
大道上人影稀疏,偶尔有车辆划过雨中的刺啦声,抬头视野开阔,这一个灯影迷离的傍晚便印在一种特殊的情感作为背景的回忆中。
小径上树影婆娑,湿滑的路面迎送着每一双热爱生活的脚步,或有音乐相伴而过,或三两个人说着体己的家常话越走越远,又留下一条空寂的小径在原处。
也因为在小城生活久了,四处都熟悉了,人与人容易走近了,才会感觉适意又从容。“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陶渊明)。这也许是我不愿去陌生之地的因由。
每日机器一般,早起晚归,中间与许多闲舒的人,滔滔不绝地讨论着熟悉的事,也与一些新熟的人,说一些新的领域的话题。跳舞或散步,便结束一天的行程。
日子过得匆匆,容不得喘息,一天便闭上了门扉。也只有在这落雨的傍晚,一个人闲庭信步,思想是自己的,景物是自己的,季节也是自己的,从耳边刮过的风,淋在身上的雨,每一个都脉脉含情,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知遇之情。
天地万物,没有无缘无故之事。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我遇见了风,雨落在我的身上,这些都是有因缘定数的。
它们不偏不倚地,就在那个傍晚,于四下无人处,在灯影的见证下,与我蓦然相遇,不早一刻,不晚一时,偏就在那个相遇之时,你遇见了我,我遇见了你,这一收获,唯雨天而为,非喧哗之处而为,亦非宅在家里而为。
所以,只要雨不是很大,还是撑一把伞,走到雨地,领略、独享这傍晚的雨景吧!不一定有收获,但这一刻的你,一定宁静又幸福!
——2018年10月18日
作者
贾建霞,女,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商洛日报》《散文选刊》《陕西工人报》《陕西老年报》《陕西文学界》《秦岭文学》《绿风》《中国诗歌报》《九州文艺》等刊物。出版散文集《暮春那一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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