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惊奇:偷瓜记(作者 刘企华)
偷 瓜 记
刘企华
邳州马淑宝先生在《文化佳园》和 今日头条《大洲文苑》里发表了一篇回忆他父亲的三白西瓜瓜园的散文,引起了热烈反响,好评如潮。有一位读者在评论之余,由看瓜吃瓜想到了偷瓜,他写道:“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谁没有偷过瓜?”由此,我也忆起了小时候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偷瓜经历。
大概在解放前我八九岁时候的一天晚上,我姨妈的大儿子——我的表哥——背着一张渔网到我家里来问我:“想吃西瓜吗?”
吃西瓜?当然想喽!我父亲原本是很会种西瓜的,也曾经种过几年西瓜,但不知为什么那年没有种西瓜。我猜想,可能是年年种西瓜,年年被偷,自己吃不到几只好西瓜,父亲因生气而不种西瓜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便回答:“当然想,我正馋着呢!”
他就对我大哥说:“我们村南面,西沈行(村)后面,有一块田里的西瓜已经熟了,每只都有十几斤重,甜透甜透(上海话,非常甜)!”这说明他已经去偷吃过了。他提议我大哥跟他一起,以背渔网捕鱼为幌子,去那块田里偷西瓜回来吃。撒网捕鱼的人,从这条河转移到那条河,从人家地里走捷径过去是常有的事。从人家西瓜地里通过,趁人不备,顺手牵羊,偷只西瓜,不易被人察觉。这是表哥的妙计。
于是,我大哥立刻背起渔网,我拿了一只花袋(摘棉花时装棉花用的布袋),兄弟俩一前一后,跟随表哥,走出村庄,披着模糊的月光,兴奋地向西沈行(村)奔去。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表哥指着远处的一块地,如此这般地交代着。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兵分两路,他走河的东边向南,我跟随大哥走河的西边向南。
到了河的尽头,我们拐入河的东边往北走。来到表哥所指的那家西瓜地西头的河边,向东张望,发现西瓜地在一方大田的里边,离河边有二三十米,东西走向,瓜地南北宽有二十来米,瓜地北边有一个瓜棚。我们靠瓜地南边的田沟,轻手轻脚地慢慢向东前行。我背着花袋,跟在大哥身后,走在陌生而又狭窄的田沟里,显得很不稳当,心在怦怦地跳个不停。第一次偷瓜嘛,心里确实十分害怕。到了西瓜地向前走,看到一只只滚圆的西瓜静静地躺在朦胧的夜色里,我顿刻一股甜味涌上心头,连口水都要淌出来了!抬头看瓜田北边不远处的瓜棚,看不清瓜棚里有没有人,但总觉得看瓜人在里面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让我大哥迟迟不敢下手。
大哥背着渔网快速前行,我挎着准备装西瓜的花袋紧随其后。一只只西瓜在我眼睛的余光中闪过。我不敢看瓜地北边近在咫尺的瓜棚,眼睛只是盯住大哥的脚跟,他走多快我就跟多快。一会儿,到地头了,我大哥踏上田埂,向北直走,我背着空花袋紧紧跟随。西瓜地已经被我们甩在了后面,我如释重负,先前那偷西瓜怕被人逮着的害怕心里不复存在,脚步显得十分轻快。
回的村头,经过东石桥的时候,看到表哥蹲在对面水桥上吃西瓜。(水桥,南方河边伸向河面架空的短桥,供村民们蹲在桥上淘米、洗菜、洗衣服、刷马桶用的桥。)他问我们:“弄到了吗?”我大哥回答“没有”。
回到家里,把渔网和花袋放置停当,洗脸洗脚,准备关门睡觉。这时,表哥进来了,手里捧着半只西瓜。他说他偷了一只西瓜,这半只给我们吃。兄弟俩切开半只西瓜,喜滋滋地捧着吃了个够。往床上一躺,我在想,兄弟俩第一次偷瓜竟然没敢下手,真可谓“有贼心,没有贼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