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单,是走进医院的门票吗?

Nov.

20.2020

没病的时候去医院,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多不快乐的人,而且他们不快乐的原因并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这种似乎很受谴责的获取绵薄满足的方式,其实也是一种如今最容易的,看清生命本质的手段。

你很难在商场、学校、街道、办公楼里看到那么多听话的人,然而在医院,听话的人却比比皆是。那里和商场很像,也是充斥着贩卖的地方,但这里的营销手段却很直接——想活命?去缴费吧!

没有人会在那里心疼钱,因为那里能得到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无法拒绝的营销模式,让那里也诞生了各种变相敛财的手段。

如今的医院,更像是一个动物园,进门要挂号,就像是在排队买门票。只不过,这次是我们自己扮演动物,攥着门票走向自己该去的牢笼。外科、内科、骨科、神经科,每个科室里都拥挤着一群生命里没有交集,却因失去的东西相似而被迫聚集的人。他们焦虑、烦躁、胆怯、失望,正如困兽在笼,被剥夺了原始的自由。

然而,也有一种情绪是囚牢中很可贵的,那便是淡泊。

一个身强体壮之人,是很难在闲来无事的时光里体会快乐的,他们渴望着索取与争夺,奢求得来不易的荣誉与尊重。但医院里的“闲”却是可贵的,至少你能在放下疼痛和不适的间隙中感受到“闲”,那便算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了。

在这座高大的建筑里,各种动物四处迁徙,他们寻找生机,正如一头扁嘴鳄鱼在泥塘中试图伏击一只饥渴的斑马。这里的同情都建立在彼此负伤的基础上,常见带着伤口的食草动物们互相取暖,尽管他们从前各有角色,但走进来后,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尊严便都被剥去了。对于他们只剩下一个相同的称谓——患者。

有时候,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强烈的对比,才使那些游走于各个病房的白衣者更显冷漠。因为那些在我们看来带着生命重量的事情,不过是他们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在患者眼中,医者是神,然而神明却要下班回家,成为一名普通人。也许这就是我们彼此误解的来源,因为我们从没有意识到,动物园里的饲养员其实也是动物的一种,他们也有自己的牢笼,和褪去华服后的普通。

终究,人类的失落感于此处聚集,我们于这里扮演的角色并不会影响大局。真正让医院变得滑稽的原因,其实是除这些失落感以为,强加于此的一丝失望。

那里是生命力最脆弱的地方,实在应该和普通的公众场合不同,至少多一些人文关怀,和真诚的体谅。可是我们行走在那里,所见却是冰冷的围栏,所闻尽是强硬的口吻,我们本已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却还要在人群里忍受压力与牵绊。

那些普通办公楼里的规则,在这里被细化得更繁琐。我们从来处四下摸索,从楼梯口徘徊到走廊尽头,和尘世间一路走来的跌跌撞撞竟步步吻合。这公共场合的规则,这给人最多绝望感的地方,在这里,有时更多的痛感都来自疾病以外的无奈。

这座灰白的楼宇,这世上唯一一处扰攘却不热闹的地方。如今仍人来人往,分外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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