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摇滚乐的凋零

在经历过魔岩三杰香港红磡的摇滚巅峰后,中国摇滚乐在90年代中后期渐渐走向衰落,尽管这让人感觉无奈,可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摇滚乐的广泛火爆是因为整个社会的压抑所致,社会压抑就需要呐喊,而摇滚乐恰恰是这种呐喊的出口,一旦这股压抑过去了,作为小众音乐的摇滚自然就会没落了。另外摇滚代表的叛逆精神与主流社会所倡导的价值观相违背,因此摇滚永远不可能融入主流,基本都是属于另类。90年代后期中国社会进入改革开放深水期,国民经济得到了空前发展,之前的国民受苦受罪过得都是穷日子,因此对于金钱、名利的渴望也达到了新高度,摇滚乐也就更加被人所排斥了,人们都忙着赚钱,沉浸物欲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呐喊压抑呢?1995年唐朝乐队的核心贝斯手张炬意外去世,圈内好友为了纪念他,发了张专辑《唐朝乐队最后的晚餐》,在这张囊括了唐朝、黑豹、张楚、高旗等著名音乐人的专辑面市后,国内摇滚也随之陷入了沉默,有人甚至说“红磡之后,再无摇滚”。

其实这时候的摇滚乐并不消失了,而是换成了另外的一种形式,不再脱离生活反而离生活越来越近了,后来就出现了两位走进生活的摇滚人郑钧和许巍。

郑钧的《回到拉萨》、《赤裸裸》、《灰姑娘》,许巍的《蓝莲花》、《曾经的你》、《故乡》都是有名的代表作,他们的演唱方式告别了高高在上声嘶力竭的呐喊,变成了轻声细语的温柔呼唤。

郑钧的摇滚乐大多来自自己的切身经历,表达自己对于生活的态度、情绪和感悟,而初期的崔健是站在一个高度上,以个人作为社会的代表去呐喊,表达的是大众的情绪,因此郑钧让摇滚乐变得更加个性化,表达个人感悟的同时引起大众的共鸣。我们以《灰姑娘》为例,郑钧上大学时有次上台表演,唱了一首歌说是献给台下的一个叫笑笑的姑娘,其实就是表达自己对那个女孩的好感,台下女孩也很开心。接下来的郑钧却和另一个女孩唱歌表演,还有些搂搂抱抱的肢体动作,台下的叫笑笑的姑娘就很生气了,刚对我表白完就和别的女孩搂搂抱抱了。女孩回去以后就给郑钧写了封信,其实就是封情书,署名三个字“灰姑娘”。郑钧由于很忙也忘记了看这封信,等他后来再拆开看了以后,心生感慨也突发灵感,为了纪念这段感情就写下了《灰姑娘》。这首歌听起来的感觉不像是摇滚,这也是郑钧轻摇滚的音乐风格,用于表达自己的生活态度,这样慢节奏的风格让人们更容易接受,郑钧也大火特火。

相对于郑钧,许巍是吃了更多生活的苦,最开始知道许巍是通过唱了《执着》的田震,这首歌是许巍写的,田震给唱火了。1997年许巍发表专辑《在别处》大卖,许巍风格轻柔缓慢可是听起来却很有味道,许巍后来做的专辑也都很火,2000年左右许巍赚了得有几百万。许巍是一个性格很单纯的人,他在北京只知道做音乐,对外部社会缺乏认知,有钱了以后很多朋友熟人都围了过来跟他借钱。还有的人就怂恿他投资股票,许巍也不懂就让他们拿着钱去投资了,到了后面他找人要钱的时候却找不到人了,许巍等于是被人给骗了,这对他的世界观打击非常大,许巍受不了这些后来得了抑郁症。得了抑郁症的许巍非常痛苦,精神极度萎靡不振,幸亏当时的摇滚圈里有很多他的真心朋友,这些朋友就用许巍热爱的音乐来治疗他,一堆朋友和许巍来一起玩音乐,许巍这才渐渐走出了抑郁症的困扰,不久以后许巍就写出了经典的作品《蓝莲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这首歌的影响非常大,许巍后来又陆续创作了几首作品,重回了摇滚巅峰。

这个时代以郑钧和许巍为代表的摇滚音乐人不再像崔健、黑豹、唐朝那样的激烈,与世界不合作的态度也慢慢变为表达个人塑造个人的态度,只传递我个人的价值感悟,摇滚乐由此进入了轻摇滚时代。

其实摇滚音乐人在中国并不好混,我们看张楚、何勇、窦唯他们现在过得并不是很好,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大多数的摇滚乐队也很难得到商业上的巨大回报,这跟摇滚乐固有的属性有很大关联的。一个摇滚歌手要想创作,他跟世界必然得是一种不合作的态度,如果他主动的追名逐利就会脱离摇滚精神,有一个典型背离摇滚精神也获得丰厚物质利益的人就是汪峰。这里并不是贬低汪峰,人生在世名利二字很难逃避,我想活的好点,我想娶章子怡,这都需要钱啊,这本身没什么错误,可是汪峰要是再说什么“坚持摇滚,摇滚不死”之类的话就有点厚脸皮了,因为他现在唱的歌和做派都和摇滚音乐人背离很远。汪峰是中央名族音乐学院的科班出身,专业小提琴手,当时中央音乐学院的门牌号是鲍家街43号,他们几个哥们组的乐队就叫“鲍家街43号”。

这些人都是学院派出身比较清高,拒绝一切的商演和走穴,坚持自己的音乐创作道路,是纯粹的摇滚精神,代表作有一首歌《小鸟》。后来有公司就相中汪峰了,想跟他签约,但是只签汪峰不签他的乐队,汪峰思考以后决定单飞。这也不能怪汪峰,谁都想过好日子,于是汪峰就跟哥们几个掰了,以至于很多摇滚圈的人对此都议论纷纷,汪峰的成名之路也充满了争议。汪峰通过创作励志歌曲,把摇滚与通俗揉到一起,例如《飞的更高》、《怒放的生命》很是积极向上,没有愤怒,没有叛逆,跟喊口号差不多,所以汪峰的商业演出很成功,摇滚的梦想也离他越来越远,他已经不再是摇滚歌手了。在《中国好声音》节目里他经常问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人总是这样缺什么想什么,这对中国的摇滚来说是很讽刺的一幕,一个曾经的摇滚歌手披着摇滚的外衣,但是创作的已经不是摇滚歌曲了。

摇滚乐到现在再说不能说已经完全消失了,地下的摇滚音乐圈依然存在,摇滚地位却是是越来越低下,这跟我们当前商品经济的高度发达,娱乐至死的价值观有着直接关系,当我们对金钱、名利的渴望越来越膨胀时,摇滚骨子里的叛逆精神也离我们越来越远,尽管我们会唏嘘感叹,但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摇滚音乐人都容易处于一种纠结状态,是坚守内心的理想还是向现实名利妥协,这也是摇滚乐复杂矛盾的世界一部分,正是这样才吸引很多人愿意在摇滚的世界里去追寻内心深处的一点真实,只要这点还存在那么中国摇滚就永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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