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摆渡人

人，生来就是一名渡客，要渡过一条条涌动的暗流。谁是你的摆渡人？谁在引你渡过青春的河流？对我来说，是老师。

我想，我应当永远无法忘却您，秦老师。

那是刚刚越过2015年的蝉夏，一脸稚气的我懵懂踏入中学的校园，一切都还不太适应。生活上如此，学习上亦然。陌生的环境令我缄默不语，课堂上也闷着脑袋，成绩毫无起色便罢了，偏偏语文也是一落千丈——我曾引以为傲的语文啊。

课堂上，我的视线随着老师的讲解渐渐模糊，我不敢举手发言，我惧怕老师失望、责备的目光，我惧怕犯错之后引来的哄堂大笑，我也惧怕被点名后迎面而来的几十双眼睛的直视，还有站起来后，一直以来的死一般的沉寂。

文字有时候也是苍白的，我也不知道如何表述那时窘迫的境况。大概就是，我讨厌喧嚣，又惧怕孤独。外面的人，譬如同学，秦老师，你们总是热切地想敲开我的心门，可我却一直逃避，还变本加厉地在门上安了一把枷锁，而后，你们总是失望——对我失望。我很内疚，可是没办法，我也怕受伤。如岩下的嫩草，渴望温暖，又怕被炽烈的太阳灼伤。

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就是误解。那是秋意阑珊的午后，教室的课桌上洒下几米阳光，温柔得恰似讲台上秦老师的面庞。秦老师，您先前所讲的内容早已忘却，可我仍然记得，您点我起来答题了！当时只心下一沉，触电般站起来了，教室里一如既往的沉寂。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的我不敢说话，也不抬头，因为我知道此刻有几十双灼灼的目光正盯着我。我在煎熬中等待，因为我知道不久之后，您就会叫我坐下。可是我没等到坐下的指令，却等来了老师渐近的脚步声。我惊得一抬头，您的那双眸子便映入我的眼睛！与平日里迥乎不同的眼眸——带着殷切的期盼和鼓励，这个眼神令我激动得好似胸中燃起了一团烈火！

我真的还要让老师再为我失望一次吗？题目明明很容易啊，我会答的。终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持着我，极小声地讲出了答案。然而，就在下一秒，您的举动令我震惊也令我感动——您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紧接着，整个教室，掌声雷动。我不知当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或许是受宠若惊，或许是心中安然，嘴角竟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只记得后来，我渐渐地开始主动答题了，也开朗了许多。往后的日子里，耳边常常荡起您的掌声。

秦老师，您是摆渡人，助我渡过了一道青春的险滩，那就像岩下的嫩苗终于等到它渴望的阳光，也顽强地生长起来了。

十几岁少女的心思总是敏感的，还有一件事，于秦老师，于现在的我而言或许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却委实占据了我的心里很长一段时光。

我的弟弟生病了，后天导致的脑细胞坏死，也是就，脑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直被我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在班里传开了。我听到有人说，“她弟弟是个傻子。”也有人说，“怪不得她家穷。”还有人说，“她·····”每每听到这些字眼，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生疼——我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了，我最后的自尊也没有了！

我不知道如何排除这些烦恼，便将此事诉与您听——您那时已然成了我最信任的老师。那日，您具体说了些什么已是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日午后我们谈了很久很久，最终是叫我懂得了何为真正的自尊，又该如何去做才能具有真正的人格魅力。只记得，末了，您说，“把你的故事写成文章吧，说给同学们听。”

您对我说的道理或许似懂非懂，但是您最后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却是认真去做了。故事很长，那篇文章也写了很久。我从未像当时那般觉得，写作竟是一件如此费心费神之事，我倾尽了自己酝酿的所有感情去写那篇文章，写到动情处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文章定稿，您很慷慨地为我割舍了一节语文课。站在讲台上，我平静地念完了我自己的故事，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而讲台下，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而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走下讲台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我觉得，自己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成长了一大截。

秦老师，您能说不是您助我又渡过了一道暗流么？您就是我的摆渡人啊。

秦老师，您可知道？曾几何时，我惊叹于您一身的书香与渊博的学识；我坚信您对我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感动于您夹在同学们碗中热腾腾的饭菜；我沉醉于您精彩而富有生机的课堂；我敬畏于您高尚的人格魅力。您可知道？您的一言一行无不在潜移默化下地影响您的学生努力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啊。

如今，当初的嫩苗已经倔强地顶开头上的岩石，长得愈发蓬勃了，它或许可以自己好好走完以后的路。老师，我在寒夜里继续摸索，您就是我的暖灯；我在这布满荆棘的路上砥砺前行，您教会我摸爬滚打，永不言弃。老师，当初的岩下嫩苗长成参天大树之时，再回首眺望，唯有您，面庞依旧慈祥，言语依旧深刻。

秦老师，我的青春摆渡人，让我如何不想您？

本文作者：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