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陈佩斯：守护慈母走过病痛的艰难时光

陈佩斯与儿子陈大愚

陈佩斯是德艺双馨、家喻户晓的表演艺术家，在影视剧、小品、话剧、配音等各个领域都取得瞩目成就，先后荣膺“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之一、 “国家有突出贡献的50位电影艺术家”等30多项殊荣。一年前，陈佩斯的父亲、一代巨星陈强因病辞世，母亲李玉洁因悲伤过度患上了小脑萎缩。陈佩斯调整人生规划，守护在母亲身边尽孝。一年多光阴里，他用爱和孝心创造了奇迹……

爱的轮回，大明星眼里蓄满泪水

2012年6月26日，一代表演艺术家陈强在北京安贞医院因病辞世。相知相伴62年，老伴李玉洁情绪剧烈波动，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送别丈夫，老人整天沉浸在怀念与悲痛中。

半个月后，李玉洁的行为出现异常，她失忆健忘，刚吃过降压药就忘了，嚷着让家人倒水找药；她厌食，每餐只喝一小碗米粥，搭几瓣脐橙，人迅速消瘦下去。老人上下楼梯都吃力，走路经常撞到墙壁。有时趁家人不注意，她还毫无征兆地离家出走……母亲这是怎么了？

陈佩斯

7月20日，陈佩斯和妹夫张山开车载母亲赴医院查找病因，医生诊断后告诉他们：“李老患的是小脑萎缩。人上了年纪，大喜大悲容易引发此病。你们不能掉以轻心，任其发展，患者的存活期通常只有三到六个月。”陈佩斯一颗心沉甸甸的。

回家路上，张山安慰陈佩斯：“二哥，老年病三分治七分养，我和丽达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咱妈。”张山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资深演员，主演了《三国演义》《关羽》《赤壁》《建党伟业》等一系列影视剧。这些年因照顾岳父母，张山放弃了很多拍戏机会。陈佩斯感激地看了妹夫一眼：“你和妹妹的付出，二哥都记在心里。”

李玉洁与陈强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陈布达在北京铁路系统工作，一直与父母分开单过。二儿子陈佩斯和女婿张山两家，多年来与他们同住北京昌平区龙城花园一幢别墅。李玉洁和陈强行动不便住一楼，陈佩斯的家在二楼，张山一家生活在三楼。而今岳父走了，岳母患上了小脑萎缩，张山不敢让老人独居，一家三口搬到一楼，与李玉洁住在一起。

这年8月，陈丽达的甲亢越来越严重，在北京协和医院接受治疗。张山既要照顾岳母，又要跑医院给妻子送饭，还要陪女儿张嘉芸去少年宫练习舞蹈，生活一团忙乱，常常连饭也顾不上吃。这一切触动了陈佩斯：作为儿子，作为哥哥，自己应该替张山松绑，将照顾妈妈的责任揽过来！

陈佩斯与妻子

陈佩斯的妻子王燕玲温婉贤淑，结婚至今夫妻俩没红过脸。这些年，两人在京郊平谷开荒种果树、一道筹办北京喜剧艺术节、辗转全国各地进行话剧巡演，与父母团聚的时间少之甚少。8月23日，陈佩斯与张山商量：“这些年我疏离了父母，现在想想心里真不是滋味。从今以后，你安心照顾丽达，我来给妈妈尽孝心。”同为儿女，张山理解陈佩斯的孝子情怀，尊重了他的意见。

陈佩斯将一手创办的大道文化公司交给妻子打理，他挤出大块时间在家陪护母亲。就在第二天，陈佩斯从张山家将母亲接了过来。老人觉少健忘，夜里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一次。一听见动静陈佩斯就醒来了，睡眼惺忪地问母亲：“妈，您这是干什么？”老人显得焦躁不安：“厨房里的液化气还没关。”说完就往厨房走。陈佩斯担心母亲着凉，拿条毛巾被披在母亲背上，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煤气阀门明明关了，母亲又打开。陈佩斯赶紧将阀门关上，耐心哄母亲回房间睡觉。一个晚上，母亲要起来折腾几次，陈佩斯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受病痛折磨，李玉洁的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孩子，经常一转身就不认识陈佩斯，随手抓起什么就打。9月11日，李玉洁没头没脑地说枕头底下的钱不见了，狂躁地冲陈佩斯嚷道：“快把钱还给我，我要给孙女买冰激凌。”陈佩斯知道母亲又犯糊涂了，赔着笑脸应道：“妈，我给你。”说完递给母亲一张50元纸币，老人说是一块钱，还少三张。陈佩斯转身去书房拿钱，母亲嫌他动作慢了，抓起凳子砸在他后背上。陈佩斯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反过来哄母亲：“您别着急，钱我都帮您收好了。”一会，陈佩斯给了她三张一元的纸币，老人卷作一团塞进了被子底下，并在上面压了枕头和棉衣。以前母亲是何等聪慧能干，而今却不如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刻骨铭心的痛在陈佩斯心中弥散……

陈佩斯与儿子

仅一个多月，陈佩斯的脊背、胳膊就被母亲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好几次他为避免挨打，甚至躲进了大衣柜里。

照顾母亲吃饭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母亲牙齿残缺，肠胃功能弱，两个多月就瘦了十多斤。儿女不动点脑筋，她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吃。以前陈佩斯很少下厨，为给母亲增加营养，孝顺的他别出心裁地将苹果、梨、菜叶、百合熬成香甜的果蔬粥，一匙一匙喂母亲。老人吃了几口就感觉饱了，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陈佩斯端着碗在后面追，像哄孩子一样说好话：“妈，喝了这碗粥，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多吃两口，我带你去院子里摘杏子。”母亲乖乖坐在板凳上，歪着头，像孩子一样问他：“真的吗？你说话要算数。”陈佩斯连声回应：“儿子还会骗你吗？”李玉洁嘴巴张得大大的，乖乖吃饭。这时，张山过来看岳母，疑惑地问陈佩斯：“二哥，你怎么哭了？”陈佩斯声音哽咽：“妈妈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妈妈也像现在这样哄我吃饭。”张山瞬间明白了，是爱的轮回，让陈佩斯眼里蓄满泪水……

孝子反哺，守护病中妈妈千金不换

陪护小脑萎缩老人，光靠孝心和耐心还不够，必须懂得科学的护理康复知识。为此，陈佩斯向协和医院著名脑科专家孟强请教。遵照对方的建议，陈佩斯每星期两次陪母亲去医院接受针灸治疗，医生在老人头部取十多个穴位行针，刺激其语言和思维功能。为巩固针灸疗效，陈佩斯将母亲、父亲的名字，及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写在卡片上，耐心教母亲辨认。

陈佩斯

一个个慵懒温暖的午后，陈佩斯一边给母亲烧开水、熬中药，一边教老人数数。煤气灶上的开水滋滋冒着白气，砂锅里的中药弥漫悠悠药香，陈佩斯与母亲面对面坐在藤椅里，可爱的小花猫温顺地蹲在他们脚边，用舌头舔母子俩的裤管。一切是那么安详宁静，而又富有烟火气息。陈佩斯将卡片举到母亲眼前：“妈，这个数字是3。还记得吗？您以前经常在小区门口的商店买酱油，都是3块钱一瓶。”李玉洁愣愣地看着儿子，在儿子的反复启发下，她张开嘴巴，双唇轻轻吐出“3”的发音。一个多小时后，陈佩斯将写有3的卡片混在其他卡片里，母亲也能翻找出来。陈佩斯竖起大拇指：“妈，您智商真高。”老人像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笑容……

陈佩斯是德艺双馨、家喻户晓的表演艺术家，多才多艺的他在影视剧、话剧、小品、配音等各个领域全面开花。鉴于此，他被权威部门授予“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之一、 “国家有突出贡献的50位电影艺术家”等30多项殊荣。近年来，陈佩斯主演的话剧《托儿》《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在全国巡演达400多场，创造了话剧界至今无法超越的票房神话。

2012年10月，著名导演叶大鹰与陈佩斯取得联系，邀请他在一部喜剧片中担纲男一号。陈佩斯委婉拒绝：“谢谢叶导的好意，这段时间我家里事比较多，走不开。”很多演出商找上门来，请陈佩斯赴全国各地商演，有的甚至将装有巨款的密码箱摆在他面前：“陈老师，只要在合同上签个名，这些钱都是您的。”陈佩斯不忍伤害对方的好意，实话实说：“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我走不开。”对方大惑不解：“您这是大材小用，照顾老人请个护工不就行了？”

陈佩斯的儿子

陈佩斯一声轻叹：“护工怎能替代儿子？当年老爷子病重，我因为忙，没给他喂几次饭翻几次身，现在一想起心里还不是滋味，我不想让这种遗憾留在母亲身上。再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属于她的时光不会太多，我该尽孝了。”对方被陈佩斯滚烫的孝心感动了，没有再勉强他。

这年11月6日凌晨一点，陈佩斯起床上卫生间。经过客厅时，他习惯性往母亲房间瞟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头皮发麻：母亲房间的床头灯亮着，床上空无一人，他伸手摸摸被子，竟是凉的。原来母亲已出去很久了！陈佩斯赶紧唤醒妻子，然后敲开了张山的家门。他将母亲的情况一说，张山和陈丽达也紧张起来。4个人将一楼到三楼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也不见老太太踪影。

母亲一定是离家出走了！陈佩斯夫妇与妹妹妹夫赶紧拿起手电，分头出门寻找。他与王燕玲从小区门口往东找，张山与陈丽达反向找寻。初冬的午夜寒气逼人，陈佩斯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唤母亲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疾驶而过的汽车鸣笛声。每隔10分钟，陈佩斯就与张山通一次电话：“找到了吗？有线索了吗？”得知妹妹妹夫与自己这边情况一样，陈佩斯的心兵荒马乱。

一瞬间，各种杂乱念头潮水般冲撞陈佩斯的心：妈妈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还能找到她吗？联想到媒体上经常报道，一些离家老人或病毙于荒郊野外，或再也没有音讯，陈佩斯落下了痛心的泪水。他一遍遍在心里自责，要是夜里起床去母亲房间查看两次，要是自己睡觉不那么死，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陈佩斯

曙色微明，陈佩斯夫妇终于在离家2两公里外的街心花园找到了母亲。老太太上身穿着毛衣，下身只穿一条单薄睡裤，懂得瑟瑟发抖。陈佩斯含泪问母亲：“妈，大半夜的，您怎么走到这来了？”老太太期期艾艾地说：“我要去买煎饼果子。”陈佩斯连哄带劝，打车将母亲接回了家。

担心母亲再次出走，陈佩斯将家里的座机和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她的衣领上。他还与左邻右舍打招呼：“大爷大妈，要是看到我妈一个人来院子里，麻烦你们通知我。”夜里，陈佩斯睡觉半睁着眼，只要听到一丁点响动，他就一骨碌起床，看是不是母亲出门了。因睡眠不好，陈佩斯脸色暗黄憔悴，精神状态很差，整天什么也不想吃。12月初，张山将家里养的一只比格小猎犬送给陈佩斯：“二哥，你再睡不好身体吃不消，夜里将这条小猎犬拴在客厅里，只要咱妈一出房间狗就会叫。”有了小猎犬“值班”，陈佩斯的心理负担大为减轻。好几个夜晚，在小猎犬的叫声中，陈佩斯慌乱起床，将正要出门的母亲截在家里。

此时陈佩斯已经58岁，本就血糖血脂偏高，因睡眠不足，生活没有规律，加上照顾母亲比上班还累，他经常感到头晕，全身乏力。2013年1月3日，母亲嚷着要下楼遛弯，陈佩斯蹲在地上给母亲系鞋带。系好起身时，陈佩斯眼前一黑，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带领母亲重返健康，亲身垂范孝相传

陈佩斯全家福

傍晚王燕玲下班回家，给丈夫和婆婆做了几道美食，可陈佩斯几乎没动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王燕玲问丈夫：“你怎么了？”陈佩斯声音喑哑，如实讲述了替母亲系鞋带时的一幕。王燕玲曾是北的护士，一颗心悬了起来：“你的健康已亮红灯了，再不锻炼会出大问题。”

当天晚上，王燕玲找到张山，难过地对他说：“你二哥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你每天拉他一起健身吧。”张山身高1.79米，身材健硕，是演艺圈公认的硬汉。几十年来，无论在家里还是剧组，他哑铃、拉力器都不离手。张山爽快应承：“嫂子，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第二天早上，张山起床跑步时，特意喊陈佩斯一道出门：“二哥，你也不年轻了，得把身体练得棒棒的。只有你身体好了，妈妈的晚年才有保障，你才能以自己的晚年守护妈妈的晚年。”

张山的话触动了陈佩斯，是呀，自己马上就60岁了，如果没有健康的体魄，于自己于母亲都没有幸福可言。他换上运动鞋和休闲服，随张山来到小区的跑道上，兄弟俩跑了三千米后才大汗淋漓地回家。晚上，张山还拉陈佩斯一道在楼下举石锁，拽拉力器。在张山的影响下，陈佩斯迷上了健身。

就这样，陈佩斯一边陪伴母亲康复，一边忙里偷闲锻炼身体。李玉洁退休前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美工师，曾在《战地黄花》《沸腾的群山》《海上明珠》等数十部影片中担任美工师。老人对色彩、构图非常敏感，陈佩斯买回精美拼图，将色块打乱，引导母亲还原各种图案。母亲每拼对一幅图画，陈佩斯就奖励她一个布绒卡通娃娃或一个钥匙串。渐渐地，母亲完成一幅拼图的时间越来越短，诸多迹象表明老人的思维在渐次恢复，陈佩斯心中溢满幸福。

陈大愚

温暖舒心的亲情氛围，能唤醒母亲的记忆。陈佩斯的儿子陈大愚在英国留学，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祖孙俩感情很深。在陈佩斯的提醒下，懂事的陈大愚每隔两天就给奶奶打越洋电话。尽管老太太说话混乱，经常词不达意，但陈大愚很有耐心，丝毫不厌烦。他询问奶奶的身体情况，叮嘱奶奶多吃水果喝牛奶，还绘声绘色讲述自己在英国的所见所闻。李玉洁听到孙子的声音，感到格外亲切，老人经常听着听着脸上就浮现笑容。

张山一家也常过来陪伴李玉洁。张嘉芸漂亮活泼，从小学习舞蹈，多才多艺。她给姥姥跳《孔雀舞》，唱儿歌《爷爷是个老红军》。这首歌李玉洁再熟悉不过了，自己与老伴在延安的峥嵘岁月片段，时断时续在脑海里回放，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眼里涌出泪水。此情此景告诉陈佩斯，母亲沉睡的记忆正开始一天天复苏。

陈佩斯结婚前与父母住在北京电影学院制片厂的宿舍区，那里的点点滴滴在母亲心里烙下了印记。2013年5月，陈佩斯陪母亲重返当年住过的地方。他指着枝繁叶茂的老杏树对母亲说：“妈，您还记得吗？以前每年这时候，树上缀满了黄灿灿的杏子，你拿着竹竿将杏子打下来，我和妹妹一颗颗捡回家解馋。”李玉洁抚摸粗糙树干，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佩斯与儿子

陈佩斯还带母亲走访一家家邻居。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年与李玉洁一起工作的老同事，如今都已是发白牙缺。他们见到李玉洁格外亲切，大家围在一起嘘寒问暖，叙说邻里间难忘的往事：“那时陈强老师去外地拍戏带回土特产，你挨家挨户送个遍，最后自己却没尝到。”“当年你们家孩子多，有时你加班回不来，孩子就在我们家睡觉，佩斯将我家炕席都尿湿了。”陈佩斯笑着问母亲：“妈，这些事您还记得吗？”李玉洁断裂的记忆链条被衔接，老人微笑颔首。

母亲与父亲共同生活了62年，过往岁月最让母亲刻骨铭心。回忆与父亲相处的日子，能最大限度唤醒母亲记忆。2013年7月，陈佩斯对母亲说：“妈，爸走了一年多了，我想将您与爸共同生活的岁月记录下来，算是儿女对爸爸的怀念。”李玉洁含泪说：“我同意。”于是，母子俩开始坐在电脑前写回忆录。

陈佩斯问母亲一个个问题，带老人穿越记忆时空：“妈，您还记得当年与爸爸在延安结婚的场景吗？那时你们穿的什么衣服，都有谁参加了婚礼？”“爸爸在《白毛女》中扮演黄世仁，因刻画得入木三分，下了戏被观众追着打，听说你也被误伤了？”张山也启发岳母：“妈，我与丽达恋爱时您不同意，考察了我好几个约时间，您还记得其中的细节吗？”儿子和女婿的提问，逼迫李玉洁思考。渐渐地，奇迹出现了，李玉洁能清晰地回忆往事，很多重要的日期和人物，老人都能准确说出来。陈佩斯与张山没有问到的事件，她也能主动陈述出来。

陈佩斯

2013年10月，陈佩斯完成了回忆录，这时母亲的小脑萎缩也基本痊愈。老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说话口齿清楚，思维清晰。了解内情的人都感叹：这是陈佩斯用孝心创造的奇迹！而在陪伴母亲康复的过程中，陈佩斯也是受益者，他的血糖血脂回归正常，身体素质明显提高。更重要的是，陈佩斯的孝行影响到儿子，陈大愚表示：“父亲就是一面镜子，自己要以父亲为榜样，今后好好孝顺奶奶和父母，将孝行一代代传承下去。”家风正，事业兴，母亲身体健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陈佩斯幸福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