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与时间

有一天,柏拉图邀请一些朋友到家中做客,第欧根尼践踏他的地毯说:“我踩在了柏拉图的虚荣之上。”

有一天,第欧根尼看到一个小孩用手捧水喝,便把水杯从背袋里拿出来给扔了,说:“一个小孩在生活俭朴方面打败了我。”

第欧根尼认为,生活俭朴、头脑清醒可以更好地感觉到存在。但很多人不这样想。“庸人薄福,这么一个富丽的世界,他们只找到几个铜板。”(陈冠学先生语)找铜板做什么?有了铜板就可以住上柏拉图家那样的大房子,铺上豪华的地毯,甚至可以为所欲为。这是存在的空间派,他们生命的目的就是极力拓展自己存在的空间。庄子《逍遥游》里的鲲鹏,它的铜板攒得足够多,所以才能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小麻雀没几个铜板,所以只能低空飞行、短途旅行。鲲鹏可能会想:麻雀的穷游怎么能算是旅游?只有我这豪华游才是旅游!麻雀则觉得,鲲鹏的豪华游太费钱,万一钱没攒够就死了,这辈子就白活了。

麻雀的观点发展到极致,就是存在的时间派。既然生命是由时间组成的,那么存在只与时间有关,而与空间无关。麻雀飞得再低也是有一定风险的,我就呆在家里旅行吧(《在自己房间里的旅行》是19世纪法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之一,施蛰存也有散文《绕室旅行记》)。若是像陈冠学先生那样,把家安在乡下,就更有趣了。我们若是读过他的《田园之秋》,可能会觉得这才是真正充实的存在呢。

西班牙有位伟人,大半辈子都是存在的空间派,晚年住到乡下,坐在宽敞的葡萄架下,在傍晚凉爽的徐风中纳凉。他贪婪地观赏着绿色的树木和远方浅蓝色的群山、在宽大的排水沟里汩汩作响的流水,以及急速展翅穿梭的鸟儿。他试图把他的存在装满时间的每个缝隙。没过几个月,他死了。

大概谁都这样,没有上下左右费力扑腾个够,就不肯安静地坐下来,垂钓时间的清溪。

本期播读:曹烨琼;配乐:张艺馨。谢谢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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