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时代微刊】秋雨|惠哲（陕西）
文学时代微刊第1714期
秋雨
这恼人的秋雨，在微风的裹挟下，淋漓的纷纷扰扰，缠缠绵绵，抬头仰望灰暗的天空和云雾缭绕的山峁，我的心思一阵阵惆怅。细雨似有非有，像一丝丝水渍落下，湿润在我的脸庞，一抹清凉蔓延到了全身，竟有说不出的难受，这糟糕的天气，这令人失落的秋天。
远处山峦叠嶂，此起彼伏，一层浓雾包裹着山头，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影影绰绰，若影若现；山腰间，一些民居散落，屋顶蓝色的彩钢棚在雨中竟然有些灰暗，几缕炊烟升起，瞬间随风消逝，汇入迷雾中不知所踪；脚下的洛河水又浑浊不堪，像一条沾满颜料的黄绸带缓缓蠕动，雨丝没入河中，不留一点儿痕迹，河道里的杂草枯萎衰败，属于她们的季节结束了，垂死挣扎着想怒放出最后的生命；偌大的广场空旷安静，坚硬平整的石板清亮亮的，往日的喧嚣归于沉寂，一派萧瑟。道路像泥浆灌过一样泥泞不堪，人们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就像踩在琐碎的木屑儿上一样，咯吱咯吱的，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儿；河堤上的柳树潇潇，无精打采地在雨中静默矗立，一阵秋风掠过，柳叶瑟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低声抽搐哭泣；雨伴着风，潇潇洒洒，只图自己开心却无视人们的厌恶，这我行我素的风采任人评说。
这一场秋雨连阴了好几天，让原本忙碌的我心烦意乱，总想着云开雾散，可雨还在继续。我在雨中翘望着我生活了十几年的这座小城，狭长窄小却又丰富多彩，一条洛河穿城而过，人们都散乱的居住在洛河两侧，几座大山包围，一栋栋高楼林立，时时处处散发着暴发户的气息；我就像个外人审视这里的每一天的匆匆忙忙和多少檫肩而过的故事，又像个主人每天忙碌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终究还是个外人。我的心就像这飘落的秋叶，无处藏身也没有着落，每每想到或者遇到不如意的时候，总是想念远在百十公里外的家园故土和父母，当流泪时，总想起父亲十几年前我来这里时对我说的话；尽管父亲是位老实巴交的农民，目不识丁，但当时的话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准确，这或许是出自他对子女的了解关爱和对现实的苦涩认识；有时候我总想，对父母隐瞒你的悲伤和忧愁或许也是一种孝顺。
十几年的生活，就像这场秋雨，看似洋洋洒洒，其实充满悲凉。唯一的慰藉就是孩子们在健康快乐的成长，这或许是最大的成就。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就像一位负重前行的男人，应该到了收获的季节却背负空空行囊，本是意气奋发大有作为时却心有千结暮气沉沉。这或许是一种心态，当你心中满是沧桑，眼里尽是灰暗，生活也就处处是“秋天”了。雨后，天气越发阴冷，尤其在陕北腹地这个时节分明的地方，已是中秋，晨起冷风扑面，一股寒气袭来，人们都蜷缩着身子，把衣服紧了又紧，一年时光就这样悄悄逝去大半，谁也不刻意存留时光中那些印记深刻的点滴，直到远去，才感叹光阴似箭，时不我待。光阴的故事总在不断上演又不断逝去，那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各种滋味只有自己能深深体会。尤其对于我这样的人，距离老家不远但回去看望父母的次数不多，总是因为琐事耽搁或是自身的懒惰；在闲暇时，总喜欢一个人漫步在洛河河畔和胜利山巅，目光游离收索周围的风景，却时常不由自主的向东方望去，追寻那个方向飘来的老家的气息。
陕北的秋天连阴雨比较多，我很讨厌这样的天气，一是因为雨天湿滑泥泞，阴暗不堪，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二是老家的枣树一遇到这样的连阴天就会绝收，这种耐寒耐旱的经济林是黄河沿岸多少家庭的经济支柱和改善生活的希望，可连年的绝收已让它逐年淡出了乡亲们的视野，它已经无法承受乡亲们的厚爱了，过去人们锄作耕种，精心伺候的枣树地已大片撂荒，那一片片枣树林承载了我们多少欢乐的记忆，现在都像被人遗弃的孩子，无精打采的在荒原里任凭风吹雨打却无人问津。我的父母依旧在田地里劳作，依旧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依旧风里来雨里去的伺弄着枣树。尽管有时候颗粒无收，极度失望之后怨天尤人，可第二年又默默的开始劳作；红枣儿，这黄土地上的精灵，就像这里的村庄一样，凋敝败落，渐行渐远，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身碎骨。
时值中秋，过节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小县城，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却充耳不闻河堤上那些哀嚎的羊儿。那些可怜的羊儿任人宰割，只有哀嚎悲鸣抗议这无情的世界和残酷的人性，或许他们应该明白，它们存活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作用就是供人烹调食用，这样想它们的心里似乎能好受一些；秋雨阻挡不住这片土地庆祝节日的热潮，也阻挡不了人们欢乐喜悦的热情；冷兵器时代，中原的统治者称这里为蛮夷胡虏之地，民风彪悍，尚武抑文，好酒喜肉，不论日子过的贫穷富贵，过节总是酒肉堆山，传统的吃法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吃羊肉，过年杀年猪，俗称猪的骨头羊的髓，似乎缺少这一顿肉生活就少了点儿什么，那大块朵颐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忘却了昨日的烦恼，憧憬着明日的红火；这十几年能源经济的爆发让原本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如草鸡变凤凰般的高傲的崛起，人们出门在外挺着胸脯宣扬自己是这个地方的人时享受着别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就像一个暴发户炫耀着自己的存在；富裕的人们过节依旧是酒肉端上端下，我总是无法融入到这种浓郁的气氛中，却在这十几年中逐渐习惯，在一个地方生活的时间久了，就会有这个地方深刻的烙印和印迹，尽管思念家乡，在这里的生活总还要继续，一辈子就这样了。
秋雨啊，多少人吟诗颂唱，我却喜欢凉风习习下的艳阳天，尤其原来在乡镇工作时，置身于旷野的秋色中，远眺山峦层层叠叠，沟沟坎坎浸染苍翠，树影婆娑，落叶挥挥洒洒，洋芋蛋子泡在松散的黄土地里，似乎很不情愿的脱离大地母亲的怀抱，川台地里的玉米棒子结出饱满的果粒，枝干有些不堪重负，小河里的水小了，瘦了，清亮了，潺潺声沿着河道向前淌去；向阳花枝叶蔫巴，花瓣枯萎，随风散去，瓷实的瓜子儿紧密的镶嵌在硕大的果盘里，轻轻的点头俯视着湿润的土地；成片成片的沙棘林果浓的稠密，小的精巧，红的炫目，偶尔惊起的山野鸡扑棱棱地蹿出，咯咯的钻入茂密的林草中不知所踪；偶尔升起的袅袅炊烟，给这壮丽的秋色添入了鲜活的生气和丰腴的韵味。
一种心境一种眼光，秋雨迷蒙处处灰暗，孰不知落雨时节竟有大美风景，就像生活，双手蒙住你的双眼，却又一丝金光袭来。收拾收拾心情，期待雨过天晴，艳阳普照。
【作者简介】惠哲，男，陕西延川县人，1982年12月29日生，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现在陕西吴起县白豹镇人民政府工作，中共党员，公务员。自幼爱好文学，偶有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大学时，曾任校刊主编。工作之余，是县图书馆的常客，心血来潮或醉酒迷离时，写一些自诩为散文的东西，权当留作自我解嘲。现居住在陕北腹地的小城里，每日安逸自得其乐。有作品在《文学时代微刊》等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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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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