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书信
风中散发弄扁舟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每次读到林觉民的《与妻书》,都会为之动容,深感书信之独特魅力。那份捐躯赴国难的英雄之气,与缠绵深切的夫妻之情,矛盾交织,力透纸背,真是世间至真至纯之文!
古代关山阻隔,交通不便,通信便成为亲人朋友之间联络的重要方式。古代的书信,夹在一底一盖的鱼形木板中央,又或将信书于丝帛之上,结成双鲤鱼形。《饮马长城窟行》一诗有:“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很难想像,解开鲤鱼形的锦帛书信,阅者心中会有怎样的喜悦。桃花笺的鼻祖是薛涛,浣花溪旁,以溪水造十色纸,用它来写信,更是别有女子芬芳,诗意扑鼻。
一管狼毫、一纸素笺,写不尽家国古今多少事,描不完亲人恋人无限情。如晏殊词“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两句一纵一收,将主人公音书寄远的强烈愿望与音书无寄的可悲现实对照来写,突出了渺茫无着落的怅惘,增加摇曳不尽的情致。唐朝王驾《古意》诗云:“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朴实的句子表达出妇人对征夫的无限牵挂;杜甫的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则描绘出身处战乱时对亲人的极度思念;晏几道的“相思处,一纸红笺,无限啼痕”,则是有情人之间的无奈感叹。身世坎坷的李清照,“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把那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思念写得销魂入骨。陆游与唐婉的凄美恋情也通过书信来传递:陆游是“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唐婉是“欲笺心事,独语斜栏”,这深挚无比、令人窒息的恋情终为世情人情所阻断,以致阴阳两隔,化作沈园一段凄伤旧事。
《柳毅传书》、《红叶题诗》等传说,更是给书信蒙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色彩,朦胧而美丽。我们似乎看到那书信驿路上马蹄扬起的黄尘,那是一首首平仄交互、纸短情长的诗句;我们似乎看到独上江楼遥望天际征鸿的少妇,那是一幅幅望眼欲穿的哀艳画面。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丘迟的《与陈伯之书》等,篇篇都是美文,悲慨苍凉,多少情思穿越时空!至于《曾国藩家书》、《傅雷家书》既是智者的感悟,也是教育的范本,已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经典,是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遗产。
当今已是信息时代,通讯这般快捷。网络覆盖整个世界,偌大的地球似乎已变成了弹丸之地,令人望眼欲穿的时间缩短了,空间拉近了,成了零距离,这边一条短信,那边一句调侃;这边一声“哈罗”,那边一声“OK”,在电话或手机两端,两人之间感情的细节被省略。即便有书信往来,也是形同公文,没有感情,没有诗意,更不会有故事和传说。能够认真写一封信的人,已经不多了;那种“见字如面”的亲切感,没有了。
只剩下怀念。
风中散发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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