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董季作品

女儿的怀念

——致我逝去35周年的老爸

董季(河北)

那天的事情虽然过去整整35年了,但,时至今日,还如同刻在我的脑海里一般,桩桩件件都还记得那么清晰:下午,我在大堆的冻小杂鱼里拣出几条有半根筷子长的银鱼和一大把比虾皮大不了几许的小白虾。下班之前,让售货员过秤、收款,然后,又顺路买了点儿羊肉,兴冲冲的回家,准备明天歇班,给全家人改善一下伙食。

一路上,我紧蹬着自行车,进屋时眼镜上蒙上了一层雾水。一时,我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听妈妈对我说:“洗洗手吃饭吧,饭都做好了。”女儿也欢快的扑倒我的怀里,叽叽喳喳地里喊着:“妈妈下班了,妈妈下班了”!可是,我唯独没有听到您每天都挂在嘴上的那句“路上车多吗?好走吗?你冷吗?”待我拭去眼镜上的雾水,奔向坐在躺椅上的您,问:“爸,您今天怎么不理我呢?怎么啦?”您冲我摆了摆手,紧皱着双眉,说:“我今天感觉不大舒服,你们先吃饭吧,我待会儿再说。”我深知,在这一点上,我特随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亲近的人们看出自己生病的痛苦。瞬时,我和妈妈都紧张起来。妈妈告诉我:“下午,你哥哥们都来了,父子们还有说有笑呢,不然,你去把他们全找来吧”。此情此景,我不想再离开您半步,只好对同院的邻居大哥说:“我爸病了,请帮我个忙,麻烦您把我的家人们都找来吧”。接着,我给他写下几个地址,他穿上外套,就急匆匆的消失在夜幕中了。

感觉我和妈妈在煎熬中等了很久,哥哥们陆续的赶来了。不久,我先生也带着医生风风火火的来了。医生号了号脉,又看了看您的舌头,不知和几个男人嘀嘀咕咕了些什么,我先生就陪着医生走了。等我先生再返回来时,带来了护士和药品。女护士安慰了您几句,然后,很熟练的给您输上了液。您仍不忘礼貌的强打精神与护士寒暄:“谢谢你,天这么晚了,才下过雪,路又不好走,家中还有个小孩子,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送走了护士,您痛苦的告诉我们:“快把针头给我拔了,我怎么越输越难受啊,当着护士的面,我只能忍着,没好意思说。”看到您痛苦的样子,我们只能依了您。11点多了,您一阵难受,又吐了半痰盂状如墨汁的东西。我们的心都悬着,提心吊胆的盯着您,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喘气,唯恐我们一点点的动静,会给您带来更大的痛苦。反而是病中的您,都比我们所有人平静了许多。同时有气无力地安慰着我们:“我吐完了,舒服多了,你们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明天还有上班的呢。”至此,还有谁肯离开疼爱了我们一生的您呢?妈妈只好出面安排:“全都轮流着睡会儿觉,留一个人盯着就行了。”

我们依了妈妈。勤快的弟弟,趁着月色,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细心的二哥全神贯注的盯着您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其他人都合衣躺下了。时钟刚刚指向凌晨3点,只听二哥紧张的催促着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咱爸可能是要不行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只能机械的听凭妈妈指挥:弄盆温水,给你爸轻轻地擦擦手、脸、脚,换衣服吧。

全家人的泪水如同瀑布奔涌而下,但是,为了不惊扰四邻,我们任由泪水狂奔,却全都努力的克制着,不敢出声。

挨到早晨6点,我唤醒熟睡的女儿,手忙脚乱的帮她穿好衣服,命令道:“姥爷生病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奶奶家”。那天,还不到4岁的女儿当时就和我翻了脸,怒吼着:“你骗人,妈妈是个大骗子,姥爷不就是睡着了嘛,昨天,我们还拉勾儿了呢,说好今天我跟姥爷过家家,姥爷给我讲故事。我不走,就不走,我只和姥爷在一起,哪里都不要去。”

穿好衣服,女儿两手紧紧地扒着门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就不走,我就和姥爷在一起。”我没有心情,也没有语言能给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只能粗暴的掰开她的小手,强行将她送走……

跪在您的灵床的一侧。我,不吃、不喝、不哭,也听不到亲人们痛苦的和远亲们不太痛苦,但仍不失嘹亮的哭声,只是默默的攥着您那冰冷僵硬的手。想像您经常温暖我们的手一样,企图也能温暖了您的手,心里还在不停的和您拉着家常:

爸,我给您焐了这半天了,您的手暖和点儿了吗?您要是还冷,我就再给您多焐会儿。爸,这个,可是我从您那学来的。那时,夏天,放了学,看到跑得满头是汗的我,您会拧条湿毛巾,把我的脸擦了又擦;冬天,您会把我冻的通红的手脸,用您那温暖的大手给我焐热。您看,我已经给您焐了这么久,您怎么就不搭理我呢?爸,求求您了,睁开眼,看看我,再跟我说会儿话吧!好吗?昨天中午吃饭时,您还在给我讲我们兄妹早已烂熟于心的朱子家训呢。什么: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什么: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还有: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还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还有……

爸,您的话我们全记住了,您一生的言行,都成为了我们的行为准则。曾记得您跟我说过,在您工作过的一个饭店里,您遇到了一个独自喝闷酒的过路人,是您用您那独有的睿智和语言,打开了他的心结,化解了他的家庭矛盾,挽救了一个濒临解体的家庭。直到后来,在你们的长期通信中,方知此人身居高位,得到这一消息的您,却毫无缘由的和他中断了联系。这是何等的善良。曾记得在文革中,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您昔日的朋友、同事、领导挨批斗,遭毒打,您毅然的向造反派请了长假。理由是:老了,聋了,你们说啥我都听不见了。从此,没再参加任何会议,直到文革结束。这,在那个年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具备何等的胆量啊!曾记得您说过,自己在商业战线工作几十年,经历的大小运动无数,但却能底气十足的向世人宣告:我的帐,经得起任何人查,我的手干净到没有贪过国家的一分钱。曾记得您说过,只有坏人才怕警察,但是我不怕,哪怕警车围着我,我也不怕,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仰伏无愧。人,做到这个份儿上,您的胸怀是何等的坦荡!曾记得您还说过,多年来,经您的手的钱和粮票无以数计,但无论谁拿着您数过的钱和粮票去银行、去粮食局上缴,只要不拆您的原封,一律无须重新过数,即可开票、签收。对此,曾有些不理解的会计质问银行、粮食局:凭什么?对方却反问:假如人人都达到这等水平,我们的工作量不知会减少多少呢。可想而知,在人们视粮票如命根子的年代,能得到粮食局的如此信任,您要比别人多付出多少啊。

……

爸,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您做过的事儿、您说过的话,点点滴滴我们全都记下了,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笔财富,一笔巨额财富!让我们今生今世享不尽,世世代代用不完。

……

爸,我跟您叨叨了这么多,您听到了吗?

爸,今天是2020年的农历冬月十六,距离我和您说上面这些话,已经足足过去了35年,今天,当我记下这些时心,依然在滴血;泪,依然在泉涌。我知道,祭奠您最好的方式,唯有学习您,效仿您,这些,我正在努力去做,您所有的儿女也都在努力去做,请老爸放心!

盼,有一天,我在天国见到您和妈妈,再好好孝敬您。

您的季子儿(这是老爸在世时,给我写信用的唯一称谓)

【作者简介】董季,年近七旬,中共党员。做过乡村女教师、营业员、出纳员、办公室和工会工作。热爱文字,混了个沧州市作协会员,只可惜至今一事无成。人到暮年,痴心不改,所以也偶有散文、故事见诸报端和杂志。

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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