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狼行千里：怀念一棵开花的树（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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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一方清 远

怀念一棵开花的树（组诗）

文/狼行千里

每个春天我都会去看望一棵开花的树

在山坳里，它迎风摇曳

它的体香中有一种神秘气息，让人着迷

我带着酒，茶，尘世的烟火

和一些无解的方程

每次去看它就像去见久别老友

和它拥抱，合影，给予它孩子般纯良的祝福

然后和它一起等一个虚无的人

我总是忽略和它有一墙之隔的寺院

它们像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只有几只灰白点的鸽子在寺院做完功课

偶尔越过院墙来这里小憩

填补我不在时那一小块空白

它们用另一种语言交流，像我读书时

经常越过学校的围墙

然后漫无目的地奔跑，呐喊

我们的上方是辽阔自由的人间

如今，那棵开花的树已香消玉殒

没有留下一枝一叶

连年轮也成了永久之迷

那个举着斧头的人或许是个无辜的人

无辜地斩杀了诸多美好的岁月

连我们的痛也一并带走了

几只灰白点的鸽子咕咕叫着

寺院那么遥远，人间那么空旷

它们仿佛已精疲力尽无枝可栖

就像我手里擎着的这杯酒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却无处安放

那些鸽子和斑鸠

我常常想起平城晒场上那些鸽子和斑鸠

它们居无定所

不懂人间疾苦，开心时

就打开柔韧的翅膀

用颠倒众生的姿势滑翔

累了，就像一片云轻轻落下

优雅地啄起一粒玉米，谷子，或葵花

没有理想多好啊

一点也不妨碍它们谈情说爱，生儿育女

不用为旱涝年馑揪心

也不用担心写好的情书送不出去

住在平城的阿勇说，如今

那块晒场上已竖起一大片楼房

像一座座高高耸起的鸽笼

鸽子和斑鸠都被豢养着

窗户紧闭，阻挡着风雨

只有在周末和节假日

在限速的前提下

才被允许在一小块天空下

悄悄放飞一下自己

雪浪石

一块卵石和一堆卵石的区别，在于

有没有自带胎记

能不能正好被一个路过的人

发现并赞美，在于

能不能在被更多的人赞美时

燦然一笑

并被赋予雪浪石的名号

脱离了那座山

就不再记得那座山的名字

脱离了那条河

就不再记得那条河的名字

脱离了那堆卵石

就不再记得那帮孪生兄弟

一块雪浪石的悲哀在于

在和春风推杯换盏时

不知不觉先醉了自己

仰 望

诸多的事物需要仰望

比如云朵，树冠，飞鸟

以及我们从未谋面的先人

杀人无数又被无数人追杀的英雄

茫茫尘世里，我卑微如一只蚂蚁

只是穷其一生搬运

每一个路标都指向未知

更多的时候总是在东走西顾

然后眼睁睁看着

棱角被一点点抹平

何其短暂，又漫长

直到倦鸟投林，而我伏于荒草之下

就像合上一本书，才发现

所有的词语还是那么高高在上

而我们，比脚下的土地

又矮下去一分

登上一座城楼

我常常想起登过的一座城楼

木质的楼梯，腐而不败

铿锵有声

陈年的灰尘袅袅而出

每一脚下去都有质感

连空也那么厚重

也许这都是铺垫

投放在转角的光斑也是

我的前世在高处，凭栏可见

起伏的山峦和天上的云没有改变

远处的河流和大片的稻黍也没有变

牛羊咀嚼着牧歌

缓缓走进青草的深处

与此同时，我看见

楼下的人像蚂蚁一样蠕动

他们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搬运着一生所需的时光

【作者简介】狼行千里，河北阜平人，生于七〇年代。自由职业者。喜欢交友旅行码字。在《荷花淀》《青少年文学》《今日诗界》《水仙花诗刊》《枣花》等纸刊及网络平台发表诗歌若干，偶获小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