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看台|高薇:打给爱情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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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给爱情的电话
文|高薇
华灯初上,路灯柔和的光辅洒在大街上,他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泛着刺眼的白光。
这是第几次了,他在这个被人损坏的电话亭里打电话,我已经记不清,但是从第一次开始我就认定,这个打电话的人肯定是个精神病。
倒是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情景,是春季的一个傍晚。晚饭后我喜欢出去散步,经常走的就是这条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一来因为比较宽阔,二来因为这条路两旁是小城里樱花最多的地方,霓虹灯闪闪烁烁,灯影里的樱花更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情调,晚风习习,淡淡的花香就在空中萦绕。
“秀啊,咱们不是说好了白头到老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不说话啊,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秀,我有好多钱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回来吧,秀,你就听我一句吧……”
他一双大手紧紧握住电话听筒,黑瘦的脸上沟沟壑壑的,每条沟壑里似乎都写着沧桑二字,可那一双眼睛却不一样,现出一种少有的坚毅的神情,简直让人过目不忘。他的声音浑厚响亮,穿过薄薄的暮色传向远处,以至于公路那边的行人也有的停下悠闲的脚步向这边张望。
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打这种电话,何况又是一个上些年纪的人,如果不是神经病那才怪呢,我这样想着便走近了那个电话亭,一看之后差点就笑出声来,这是一个磁卡电话,他只是紧紧握着听筒可插磁卡的地方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这打的是什么电话,真是太可笑了。
“是一个神经病啊,这满城的电话亭就没一个能用的了,就是能用的话没插磁卡也不能打啊,可把我笑死了!”我捂着笑痛了的肚子小跑着离去。
以后,我多次从那里走过,好几次又看到那个已经熟悉的身影,暮色里看他手拿着话筒的怪模怪样,再看他脸上那种认真严肃的神情,每次都感觉到十分的滑稽好笑,周围好多的人也和我一样,显然知道这是一个神经有毛病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说笑着然后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一次,我再看到昏黄的路灯下那个瘦削的身影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此刻,他正在旁若无人地大声地唱着一首歌:“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记住有人天天在等待,我在等待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记得这是邓丽君早年唱的,现在听来却听不到一丝甜美,只觉得像一把软刀刺在心上。
歌唱得很深情,也很忧伤,歌声一遍又遍地回响在我的耳边,我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刚开始也有人还在嘻笑着,但慢慢地那种轻薄的嘻笑不见了,每个人的脸上多了一份凝重的神情。
“秀,这可是你最喜欢听的歌,那年我走的时候你就是唱的这首歌,我知道你唱这首歌的意思,可是,我想挣钱,挣好多好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过上别的女人过不上的好日子,秀,我再给你唱一遍吧……”
歌声再一次响起,我却不忍再听下去,有几个人正唏嘘着感叹着慢慢向路边挪动着脚步:“咳,做的什么孽啊这是!”我好奇地向旁边几个人打听这唱歌人的情况,大家都摇摇头说不知。
歌声仍然在夜色里回响,我听得出那深情的歌声里掩不住的是一种无奈和悲凉,虽然我不知道他曾经有过怎样的故事,虽然我知道那个叫秀的女人或许永远也听不到他的诉说和歌唱了,但我可以断定,这电话是打给爱情的,那个叫秀的女人不论身在何处,即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也应该满足,因为她已经得到了一份别人所没有的幸福。
我缓缓地移动脚步,望一眼这个破损不堪的电话亭,突然间想起,这是我所在的小城里剩下的唯一的一个电话亭了,真希望它能够一直保留下来,让他的爱情电话一直打下去。
作者简介
高薇,系山东省作协会员,现就职于沂南县教育部门。文章散见于《小小说选刊》《百花园》《青春》《芒种》《山东文学》《青岛文学》《微型小说选刊》《辽宁青年》《小说月刊》《佛山文艺》等报刊。出版有小说集《看过晚霞的孩子》《云在青天》《最美的手》和散文集《流落街头的青春》,小小说集《云在青天》获第二届“沂蒙文艺奖”文学类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