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范广学/杀熟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范广学
上午大课间,方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他老庄子一个邻家小孩叫二毛,正月初八出去打工,端午节又回来了,开着八十多万的宝马,见人撒烟。
方老师说烟很高档,一百多一盒呢,派头十足。
方老师纳闷:这芽子要文化初中没读完,要技术不就是在外边工地上混了几年么,这一趟出门半年时间不到,咋混的这么阔气有钱?
双休日,方老师回老庄子干农活,二毛叼着烟,时不时地出现在方老师的视线里,方老师上二毛家去。
二毛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爹娘在外打工,就他一个人在院子里,他仰躺在滕骑上,一支脚翘的比头还高,正在悠闲地吐着烟圈,院子里两棵柿子树上麻雀们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二毛,方老师进了大门喊一声。
二毛一看是方老师,忙站直身子,抖抖掉落在衣服上的烟灰,方老师,您坐!二毛连忙把椅子端在方老师跟前,呈上一根烟。二毛是方老师的学生,对老师还是挺尊重挺客气的。
方老师没坐,也没接烟,他摆摆手,你小子混发了,居然抽这么贵的烟,我可抽不起。
二毛笑笑,走个狗屎运,发个小财,让老师见笑了。
二毛,你回来有啥事吗?
没多大事儿,爷奶没少疼我,我上小学三年级还骑着爷爷的脖子去上学,奶奶时不时到学校送个零食给我吃,爷奶对我好我都记着了,我这次回来就是给爷爷奶奶包坟、立碑,请一场电影庆贺一下。唉!人算不如天算,庄子的年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连个人气也没了,我请电影谁个看呀!老师,你人熟,放电影那天你邀一帮子人来,帮我捧个场,好不?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说完这话,方老师脸上笑容收起来了,二毛,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搞传销?你别拉我们熟人下水就行,我也不会举报你,也不会跟你借钱的。
老师,你多虑了,我以前干小工,这两年在外包活,赚的都是辛苦钱。
方老师说,你家贫困户的帽子这次真让你给摘掉了,前些年你两个姐姐上高中上大学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过还好,总算毕业找到了工作,不用爹妈操心的了。二毛,我就不明白,为啥你就不喝书?你上学,我可真没少整你哟。
老师,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啥人啥命,我认了!
好了,不说了,中午去我家吃饭,我让你师娘多下半缸子米,别老去街上饭店吃,自己学着做饭,有宝马开着,会烧包了不是?别大手大脚的花钱,细点钱说媳妇买房子。
二毛掏出小车钥匙,老师,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放松放松。
不行,我还有一点农活没干呢,你师娘又该怪我了,她太累了,种田种菜养鸡养鸭……
二毛打断话头,老师,你们别累坏了,你有工资,大顺哥读研后又留在上海工作,钱还不够用吗?
二毛,你是一家不知另一家的难处呀,上海房价那么贵,大顺那点薪水别说买房了,首付就差一大截子,没房子上哪儿找媳妇呀,我和你师娘愁得能钻地缝,我俩累点,攒点钱,也好给大顺减点压力呀!
小车驶向了红山寨,夏日的暖风把阳光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亲吻每一根秧苗,满眼的绿色呈现一派勃勃生机。中午,他们在山顶上的农家山庄吃的地锅饭和黑猪腊肉。
下午回的早,二毛又帮助方老师干了半天活。
吃了晚饭,二毛走后,女人开始数落老方:瞧瞧人家二毛多有出息!你个穷教书的混一辈子不如人家干三几个月,真觉得活着有点窝囊了!
方老师讲完这个故事以后,又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二毛放电影你们去不去捧个场呢?
我们七嘴八舌的嚷开了。
去!得车接我们。
还得去兰桂坊大酒店,这个暴发户、土豪,宰他一顿他也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中秋节后,二毛又开车回来了,二毛说他又接了一个工程,回来筹点钱。
方老师发现二毛这次走路有点横了,看人目光越过人家头顶的那架式,让方老师极不舒服,索性不再答理他了。
腊月二十九,老庄子冷冷清清的,新冠肺炎病毒肆虐着大地,好多人被挡在了回家的路上,二毛家的大门紧锁着,方老师等着二毛回家有事呢。大顺说病毒传染的相当厉害,就不坐车回去了,火车票也退了,方老师感到一丝丝的落寞和孤独。
方老师打开手机,看着看着,怔住了,只见本县网站上一则县人民法院公布的老赖名单,二毛大名和相片赫然在列。
那次电影放过后,二毛走之前,方老师从镇上信用社取出十万元交给了二毛,二毛许诺给二分利息,春节给付本息。
方老师拔了几个月前二毛给的那个手机号,停机了。
突然,方老师举起右手朝脸上狠地抽了一巴掌。
范广学简介
FANGUANGXUE JIANJIE
范广学,乡村教师,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短篇小说、小小说、散文和诗歌散见于《河南文学》《奔流》《星火》《大观》《精短小说》《速读》《千高原》《山东散文》《文学百花苑》《河北农民报》等报刊,偶有获奖,有3篇作品收入年度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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