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打工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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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搞明白什么原因,最近到处都能听到“打工人”这么复古的词,似乎一眨眼世界被“打工人”占领了。
“打工”这个词和改革开放一起诞生,在我们那里是有特指的。特指什么呢?就是进城务工的人咯~
村里人一开始去城里开眼,最先立脚的地方一般都不被城里人正眼看。女孩子在发廊洗头,男孩子在工地搬砖,或者男女都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变相做人肉机器。后来城市越来越庞大,分工越来越细,花样也越来越多,洗发小妹的名片上写高级技师,搬砖小伙的职务是项目工程师,行外人可能看不透,但村里人一眼就能识别这里的套路。
毕竟大字不识几个的“二狗子”几年后改名成“里奥纳多”,他不也还是村里出去的“打工人”嘛。
后来,只要不是吃国家财政这口饭的人,不管在外面打拼混成什么模样,村里都统一称为“打工人”。

2

自从我毕业上班,只要别人问起我的情况,我妈都说在大城市打工。这是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因为她无比羡慕我那些在当地各部门工作的亲戚和同学们,动不动就在我耳朵边发表感概:

“看看人家×××,拿着共产党发的工资,不用担心拖欠工资、公司倒闭啥的,你这打工要打到啥时候?唉~”

我委婉的反驳她:
“别怕,再过十几年我也能退休,你不要悲观。”

“你还好意思说,要是听我的一毕业就回家考个公务员,现在好歹也有个身份了……”

瞧,打工人连个身份都不算。
由于长期以来我“打工人”的性质被普及的非常深入,现在偶尔回家,亲朋好友们总会拉着我的手送温暖:
“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呀小芳。实在太累了就回来吧,毕竟家里还有地。政策这么好,你那两亩地也不会被收走。”
我感动的眼泪都能流下来,城里人可没人这样说过话。
所以我们都知道“打工”的深刻意义,那是无数的乡里人为了“刨”生活,不得已抛下亲人背井离乡去城里挣点血汗钱,是“活着”的一种方式而已。甚至未来和生死均未知,这和古代把男人送出去做苦力差不太多。

3

“打工人”火了后,很多人来凑这个热闹,首先起哄的是我的一个公务员朋友,朋友圈里明晃晃的说自己是“打工人”,检查没完没了、报告没完没了、总结没完没了。我看不惯他对自己这样的不负责任的定性,直接回复:
“你这种吃财政的人,也跟我们抢'打工人’的名额,太不应该了。”
他看起来很委屈:
“我们也基本是'996’,还没有厂里的工资高,求你打工带上我。”
我竟无言以对。合着这么多年来我妈对公务员的一腔热情是错付了?
我们公司有些项目是跟最高级别的公务员打交道的,我以前一直认为那是个神秘组织,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每天能干的体力活也就是”喝茶费嘴、看报费眼“了吧。后来在项目处待过一段后,我彻底被他们对自己的狠“吓唬”住了。
办公室主任那么大人物常年备着行军床,不管是在什么奇怪的时间点,几乎都能在办公区看到他的身影,让你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无家可归呢,还是神经衰弱到根本不需要睡眠就能活。
随时都可能接到他事无巨细谈项目的电话,你又想搞明白他到底是靠什么在处理完几十件事后依然保持着头脑清醒、思维活跃、逻辑清晰?有特供药丸?还是有特异功能?
搞不明白。总之那个工作不是人(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我一个“打工人”表示不羡慕。

4

一天和公司人力聊天,她说有人想介绍朋友来公司上班,不要工资。人力姐姐懵了,这人有什么企图?对方说就是在家太闲了,父母看不下去,就想让他找个地方能呆着就行。人家里不差钱,黄浦江边上八千平的房子,闲放着也不影响家庭财富增值;钓鱼台边上也有大面积的瞰景房,不差工资那点钱。人力姐姐没同意,理由是神太大,我们庙小放不下。
这事对我也是有影响的,再一次体会了残酷的“贫穷限制想象”的现实意义。作为一个不打工会死的人,我想象不出这种财富阶层的人到底是怎么“耗日子“的。我不配和他们生活在一个星球上。
我刚到大城市的时候特别看不惯这里乌烟瘴气人人赶着投胎一样的做派。在地铁站,在人行道上,甚至在餐厅里人们都在抢道,我这种身板硬朗的人经常被撞到,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继续前行,对方不用道歉我也无需在意。
这里的姑娘们不穿高跟鞋,习惯性奔跑。第一次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一边快走,一边啃玉米,我恍惚了,作为村头的一朵鲜花,我都不这样放弃形象管理。

比打工还玩命,他们在这个城市里到底图啥?
后来我也加入了冲刺大军,在各个交通工具间穿梭,在等车时补充能量,有时感觉蹲着最舒服,每天都尽量保持一个“打工人”该有的精气神,但随时都好想唱一曲《想家的人》。
这才是一个“打工人”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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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又接到了发小的电话,问我最近忙什么,过年回家不,像是我离家打工好多年,终于有了音信该回家看看了似的。我很欣慰他还那么惦记我:
“回家,咱们打工人每年不就图过年那几天的存在感嘛!”

上一篇就这样在今日头条和抖音中沉沦

我是村头小芳

只说我们村里的事

也可能是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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