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空巢”不空

孩子打电话回来问：“两位空巢老人，现在不用陪读了，有没有空虚寂寞啊？秋色烂漫时节有没有出游赏景呢？”我内心其实想“呵呵”，但嘴上却说“不会呀，充实得很，快活着呢。”前半句千真万确，后半句饱含水分。为啥？因为空巢不空，未敢言老。

本人年逾不惑，奔五之人，同事见面时总爱拍拍我肩膀：“这下好了，伢儿一上大学，终于解放了。”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家里的老伢儿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今年阳春三月、孩子高考前夕、国庆前后，老妈因病来了个“四进宫”，真是大病三六九，毛病一直有。小中风两次，让人慨叹行动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白天上班我跨年级教学，高三学子孜孜以求；下课之后直奔医院，仿佛脚踩风火轮，不敢有丝毫怠慢。中年打工人的心酸，谁是谁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当年响应国家政策，独生子女的问题如今显现，兄弟姊妹是多么重要啊，至少可以分担一下，让咱歇口气。

天气转凉，秋意渐浓。爱人考虑老妈每晚睡觉“不老实”，怕她冻着脚就给她买来成人版虎头鞋棉靴。没想到，老伢儿竟然半夜偷偷起来，在地板上一摇二晃一个趔趄撞在床沿上。我半夜听见“咕咚”一声，知道大事不好，开灯一看，老伢儿已成“家暴受害者”的模样，淤青脸肿熊猫眼，只能二刷急诊室。

一番CT检查过后，医生要求留院观察。老小孩儿真像老顽童，有床不睡坐起来。病床栏杆短，她就想法挪。没辙，只好坐在妈妈身边陪她一起看“流星雨”，一坐就是好一会儿，护士查房笑着说：奶奶，你吊错膀子了，你老公呢？妈妈会斜过来望望一旁打瞌睡的父亲。有时坐得不定神，晃来晃去一不小心肿脸撞上我扶栏杆的手臂，还“哎哟”一声看看我。我说：“不要讹我啊，我可没动。总不能自己走路不看路，一头撞上树，还得冤枉树吧。”一旁的护士已是忍俊不禁，咯咯直乐。

父亲退休前是做财务工作的，秉承财会人细致严谨的作风，照顾母亲细致入微。每日血压记录，三餐搭配，井井有条。以至于护士在每天治疗时都习惯性地问：爷爷，今天给奶奶推针的时间差不多吧？可是近来，母亲白天睡小觉，半夜起来闹，着实让人吃不消。于是，第二天早上，父亲半真半假地和我说：“昨夜不听话，不忙喂她，我们先吃。”这下闯大祸了，谁内心还不是个小公主啊？我再喂她早饭，老妈摇头晃脑就是不吃，好说歹说都没用。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老爸还得低声下气陪笑脸，如此这般，局势才稍微缓解。那意思是说，别看我说话含混不清不利索，谁还没点儿脾气。下午我和父亲办事回来，爱人告诉我一个细节，看到门推开，老妈先是“咦”了一声，然后露出一丝微笑。父亲知道后说：没有隔夜仇，肚子饿了在等我给她好吃的。父亲边喂饭边自言自语道：没中风之前，还说下辈子让我照应你。想得倒美，我这辈子苦还没吃够啊？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让你看见，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找到我……

日剧有云：人生存在三个坡—— 上坡、下坡和想不到。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变故，让人猝不及防，然而生活有时又是宽容的，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检视过往，苦中找乐，期盼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性，有时也是我们奋斗的源泉和动力。空巢不空，珍惜当下，奋勇向前。加油吧，中年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