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品牌策划师：四

那次梦到阎王后我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梦罢了，没过几天我也就忘掉了它。

如往常一样，我每天挤着地铁，吃着毫无营养的食物，坐在嘈杂的办公室，时而发呆时而摸鱼，我想如果他们都不知道我道士的身份，那估计上司早就将我开除了吧。

记得有一个同事说他曾被一个会通灵的人带入地府走过一圈，差点被发现，办公室的人听说后纷纷问我是真是假，我只说让他们不要多问，但心中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告诉同事民间术法尽量避免接触，“有道无术者，道成则术自然成；有术无道者，多为祸人间”，这是师父曾告诉我的道理。

说来也奇怪，我曾给他们一本正经地讲道时，他们总觉得无聊透顶，可我一旦装神弄鬼，他们反而对我毕恭毕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曾给师父讲过我的困惑，师父出口依然是四个字：顺其自然。只要引其向善，装装神弄弄鬼也无可厚非。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月有余。

我记得那晚上早早就睡着了，这一梦我再次走进了森罗大殿。

这次除了第五殿阎罗王和黑白无常之外，殿内再无一人一鬼。

“上次跟你说的，阴间方案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阎罗王的声音十分低沉。

我一下子想起了上次的梦，那个梦我早就忘了，更别谈什么方案。

但是想起我面对过那些甲方的样子，故意用手托着下巴故作思考之状。

“地府方案不像平日里做的那些方案，地府有望孤崖、往生谷、三生石、奈何桥、孟婆汤、黄泉、忘川河、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我作为一个阳间之人，要如何了解这些？大王的需求无非就是要让这些东西变得美好起来，这个……确实难……”我不知道怎么知道那么多地方，可是就在我说出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一下子全都出现在了我脑子里。

“那你就是没做咯！”阎罗王大吼道。

“做了，只不过只做了slogan，但是这个slogan也是……”我说得极快，但是被阎罗王打断了。

“停，什么死楼根？”阎罗王大声道。

“对不住，是宣传口号，也是广而告之的一句话，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是它所涵盖的是你的核心理念，突出的是你最想让人知道的特点。”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你说说，你想出了一句什么话？”阎罗王道。

“其实我想了不止一句话，我都说出来，供您选择：第一，另一种天堂，鬼魂的乐园；第二，死亡其实也可以很快乐；第三，所谓地府，也是仙界；第四，地府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第五，三界亡者皆在此，六道诸门你自来；第六，消愁的不是酒，是孟婆汤；第七，阴司鬼界并不是你旅行的重点。阎罗王陛下，您看哪个比较合您心意？”我自己都不敢想象，这么七句广告语我一瞬间就想了出来。

阎罗王若有所思。

“陛下，您可知道地府的用户，也就是亡灵的需求是什么？地府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下地狱是人们的诅咒语，而不能成为祝福语？地府的流量产品和核心产品是什么？”我进一步追问，彼时我只想如果这张嘴能在甲方面前这么利索，那我岂不就能横行于品牌界？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你那几句话本王倒是觉得孟婆汤那句挺有意思。”阎罗王道。

“孟婆汤是归魂来地府的必喝之物，草民没喝，不知道味道如何，我认为孟婆汤就是我们地府的流量产品。而十八层地狱才是核心，据我所知，鬼魂们都会经过十八层地狱的折磨。它们的最终去向，就是六道轮回。”我慢慢说道。

“不错，说的不错，本王一直在观察阳间，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不少人总喜欢吹嘘自己的厉害之处，等到别人去验证时，那人却说自己的厉害之处还未到火候，暂时不能展现，需要再等几年。”阎罗王说到此处眼神里露出了不少鄙夷。

“这就是品牌的一种手段了。”我说道。

“对，品牌，你爷爷曾经经常对本王说起这个。你们不愧是爷孙俩啊。”阎罗王打趣道。

他又说到了我爷爷，两个月前我梦到这里时他们也说起了我爷爷，让我对我这个爷爷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我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子？”我问道。

“你爷爷……你和你爷爷很像，你爷爷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可是他比你厉害多了。”阎罗王道。

“地藏王说我随时都能见到我爷爷，是真的吗？”我想起了地藏王的话。

阎罗王沉默了。

“大王，陛下！你就让我见见我爷爷，可以吗？”我再次问他。

“不是不让你见，是本王办不到……”阎罗王摇头道。

“那你岂不是在骗我咯！你这般反复，到底是如何坐稳这十殿之一！”我居然吼了出来。

“大胆小鬼，你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进三恶道！”旁边的黑无常道。

“范无救！你闭嘴！”我对着黑无常大喊，但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的。

此时阎罗王和黑白无常明显愣了一下。

“你大胆！”白无常见我无礼，举起手中的魂幡就朝我打来。

“谢必安！你敢动我！”我再次喊道。

白无常谢必安见我怒相，居然吓得后退了几步。

阎罗王见状，一手伸出挡住了黑白无常，一手朝我推来，我只觉得我耳边带风迅速后退，黑白无常的声音越来越远。

醒来时风雨大作，我觉得是时候找师父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