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池（散文）

远方的荷花开了。所谓“远方”，也就是城郊。我们把迈出家门当作出走，城郊当是远方了。几年前独自去周立波旧居，偶遇着一片荷池，是意外的风景收获，也就特别的记在心里。昨天问朋友，荷花开了吗？朋友做记者，四方行走，回答说开了。到那里去还是很方便，城市9路公汽终点站就在邓石桥镇。我们坐公汽到小镇，而后穿过街巷，信步当车往旧居走。早晨的空气好，田原上空气更好，初夏的太阳还没有发功，就不太热，四野里仿佛都有着微微的风让我们享用，身轻心爽，感觉有甘甜味道在心里沁润，无边的绿色从山坡与田原各处扑面而来。路旁的小水沟里一线水潺潺的藏在丰茂的野草丛中，其声可乐，其形生趣，逗引好奇心勃发，想着里面一定藏着些小的鱼儿，就想脱下鞋袜下去，呆呆地赏了半晌终是没有去打扰未见的小动物们。可是这路是不经走的，很快就到了，一大片荷池迎接我们。

荷花真是有了。

可是，仿佛戏还在打开台锣鼓，宛如音乐还在前奏部分，我和夫人俩位观荷人就早早端坐在剧场的前排了。有开着了的花朵，大多是花苞，藏在碧绿的荷叶间，池水里有倒影，水映花朵，花朵衬出荷叶更加的碧绿。那些藏着躲着的花苞，像少女不敢走到台前的羞涩，但显然有着尝试秀出自己的勇敢在年青的心里鼓动，她们悄悄地在宽大荷叶间摇晃，舞动。田田的荷叶间，有莲蓬高高的举着，虽然有些疏朗，就似乎乐曲里弹出的一个个高的音符，已经可以感到乐章的演进。碧绿的荷叶是整个舞台的铺张。或许昨夜飘落过些雨水，干干净净的荷叶接收着那些小小的水珠儿，微风过去，荷叶轻轻的晃摇，水珠儿就在碧绿的荷叶上颤颤地闪亮，小动作的滚动，一粒一粒的，水珠儿把荷叶当作了自己的摇篮，荷叶护着水珠儿不让掉下去，水珠儿也真没往下掉。怎么能掉下去呢？那是天上给碧绿荷叶的点缀妆扮，是上天赠给荷叶另外的巧妆，也成了音乐会上粉丝们手里的捧着一颗颗助兴水晶，在灯光射照下，天上的星星不是全落在荷池里了吗？

池边有位大嫂摆着擂茶的小摊，小摊摆在一颗飘飘拂拂柳树下，一个小的唱机吊在柳枝儿上，送出绵绵的歌声。我们坐下来，大嫂就笑笑地跟我们说话。

看荷花吧。

是呀。来早了吧？

不啊，现在最好看，花也要趁早看。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我们，老了谁还肯多看你一眼。

我们就都笑了。

说笑话了。但真的荷花要起早看，荷花只有两三天的花期，早晨开放，夜里又收了，第二天早晨再开放，授到了花粉，花瓣就慢慢地落了，让莲篷一天天地成熟。

可是，我们还想看很热闹的花开。

这不热闹吗？你坐下来慢慢地细细看，就看到热闹了。

于是我们真的坐下来把视线重新投放荷池。一池碧绿绵延，碧绿里这里那里都站立着娇柔的荷花，金黄色的花蕊，一圈花瓣拥着，而花瓣有的是粉中透白，紫中带粉，也有洁白如雪的。朵朵荷花真是各展妖姿，她们从碧绿的荷叶里伸展出来。再细细地看荷叶下面，藏着许多的花苞儿，她们一个个静静地候在里面，是藏在绿叶伞下的少女，就似乎拉开帷幕就要蹦上舞台的美丽舞者！荷池连片，展眼望去，田田荷叶似乎铺到了天边，这里就是荷的世界，花的世界，一派现世的仙境！在荷池的那边，立着一幢幢小小的乡村别墅，有小小的跑车泊着。

喝杯擂茶吧。大嫂在招呼我们，我们几乎是同声回应：好好好。

喝着香的擂茶，赏着荷池清艳，柳枝上挂着唱机送来的歌声是《荷塘月色》，歌声引导我在心里念着朱自清先生那章经典对荷塘的描写，又是一番美艳拂过心头。先生，您的荷塘是有深邃清幽的境地，可是，我的荷池是热闹繁盛哩，虽然时候还未到荷花盛开时。

2019年2月9日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