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雪
2021-10——总 430 篇
打扫车上的雪。
风来了，将车顶雪向天空扬去，瞬间刺了呼啦全数被风卷裹追扑着洒向全身；再扬，再飞扑来，继续扬，继续扑来。
迷了眼睛，痒酥了脸；好像所有的雪只为我而来，玩上了瘾。
索性丢掉扫雪刷，向旁边树池已平滑无痕厚如棉堆的积雪，躺下去：
向天空打开，向飞雪打开，向寂静打开，完全地打开自己。
积云像起雾的湖面被按了暂停键，清白一片，反射着内里的光，噙着未说出的话一般，在巨大的空寂里藏着秘密，隔绝天空，俯视我。
雪掉在羽绒服光滑的表面站不住，嚓地一声一声滑下去，竟然同无风的荒野里划火的声音一样好听。
数枝摇动，轻轻地，以几无察觉的幅度，末梢固执，朝向天空。
雪一粒一粒浅灰的影子旋转降落，带着天空的说话：
我：你多少岁了？
雪：千岁，几万岁。
我：好巧，我也是。
雪：你？
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果按想见的人算，我也是几千岁几万岁。
雪（落我脸上）：果真是，么么哒。
我：他们好吗？
雪：你知道的，知道的，道的，的……
我：抱歉很少和你说话。
雪：你们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四下无人你才大胆一下。
我：是的，我是，胆，小，鬼。
雪：做几分钟的英雄也好。
我：能听到你更好。
雪：我一直在，水，雨，冰，雪，河流，海洋，天空，土壤，你呼吸的空气，你的身体、内脏、血液、骨髓、皮肤、泪水里。我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我是整个宇宙的一粒缩影，和你的每一个细胞一样。你的每一个细胞就是一个宇宙。
我：我以为自己像尘土。
雪：一颗尘土也藏着宇宙。它在整体里，它也是一个整体。你们太贪，说自己像尘土，是因为不甘心像尘土。尘土不愿意像你，尘土有宇宙之心，再微小也纯粹、光明、空寂。你们太吵，闹哄哄，脏兮兮，混浊得很，照映不见宇宙。所以，我一直在，但你不知道。
我叹气。
雪：笑一下吧！你今天听到了我，值得开心。有人过来了，你要不要起来？笑着起来，好像别人看不到一样。
我笑着站起来，嘿嘿呵呵地使劲儿抖身上的雪，使劲儿跺脚，往家跑。余光看见经过的那人正仔细瞅我。
打开家门，两喵扑过来嗅我身上残留的新鲜空气，眼珠滴流溜精亮地仰脸望我
”给！你们，接着！“我哈哈笑着脱掉帽子羽绒服手套，把雪往两喵身上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