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华县解放当天，高大城门楼上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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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 晋 缘》第三章   华州谋生

作者 高民智

安家立脚

我大从山西回到华县高家河村，还带了个山西小脚女人和两个孩子，一下子成了村里的新闻，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巷里人都来了。人们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出门讨饭，竟连媳妇和孩子都引回来了，这娃真行。他们看到这个小脚女人既漂亮又稳重，还落落大方十分高兴。远门自家屋里的怀叶大妈急忙给娃端饭拿馍，邻家你送这，他送那都来了，问这问那忙个不停。

高家河村巷道 刘焕民摄

我大把他出门十几年在山西的经历原本告诉给村里人以后，他们都乐的不得了。

人常说房是人楦子，由于长时间不住人，家里两间三檩的房子已经不像样子，屋里蜘蛛网灰尘到处都是，炕上只有半个席片，坐在炕上能望见星星。村里几个热心的邻居齐动手，帮忙把家里的收拾一下，西头高大婶拿了一张破席铺在炕上，将就先安顿下来。

在华州衙门前做生意的舅舅知道姐姐回来，就把从街上买来的锅、碗、瓢、盆、风箱、米面送了过来。

移山庙大姑的几个儿子也来给帮忙收拾屋里，把房上的几个窟窿给补了补，我妈一看这屋里情景，愁眉不展，她想往后的日子咋过呀，这和她在山西大不相同，要不是山西战乱，他说啥也不来这里。

我大也看出了我妈的心思，他也看着这个家实在愁人，要过日子，要养活这一家人，他知道以后的难场事会接踵而来，他想到自己也快到而立之年，他自信能克服这些困难，他要学会过苦日子，像燕子衔泥土一样重整家园。

第三天，我大领着我妈和一双儿女来到爷爷的坟前，十几年没有回家，坟上有几个大坑，草长的一人多高，他拔掉高草，拿起铁铣把坟上的土坑平好，和一家人都跪在坟前，边烧纸边说：“大，我回来了，你看我把儿媳妇和你的孙子都引回来了看你，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孩子们只顾在野地里拔野花玩，一阵秋风刮来，满地的树叶刮得飞起来，抬头望，少华山依然是山清水秀，低头看，清清的护城河水依然是流水不断。哎﹗我一家人又回到生我养我的高家河村。此时，他思绪万千。

我大原本想摆几桌酒席把巷里自家屋里和亲戚请一下，表示谢意，可囊中无物，拿啥请哩，算了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自我大出门以后，家里的地都叫人乱种了，因此第一件事，先把地要回来再说，有些人给了，但有些人还不愿意给，后来经过村里人说合，才把几亩地要回来。

对于一个才扎住脚的一家人来说，生活的清贫是可想而知的，从山西回来就没有啥东西可拿，村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想借都没处借，我妈在做饭的时候，手里拿着碳铣直直地坐在灶火前苦思冥想，眼睛失神的望着这个家，“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位失落江山的废君写下了这不朽的词句正能形容我妈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一切把人肠子都愁断了。

但是愁也没有用，慢慢想办法吧！就是这么个家，大事小事也得她反过来倒过去地折腾个没完。

她就这样一天天从秋天熬到冬天，又从冬天熬到春天……

好在亲戚邻友们都帮忙，我大把要回来的几亩地种上了麦子，还留了一块准备过年种棉花的地，一家人盼望着来年的好收成。

重建家园

这日子大人们都好混，可孩子就不行，六岁的女儿，二岁多的儿子每顿饭我妈尽量给娃捞稠的，有时给娃蒸点麦面馍，让娃换个肚子，大人们总是凑合着吃。

我妈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那是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影响，不让女娃上学，因而她也没有读过书，在家跟大人学得一手纺线织布，剜针挑线的好功夫。缝衣刺绣样样在行，凭着她的一双巧手，去年冬季她坐在炕上，做了几十双棉鞋单鞋在村里去卖或者换点粮食，才度过了这漫长的冬天。

经人介绍，我大在离村四、五里路的罗纹教学，每月有一点薪水报酬，加之老天有眼，风调雨顺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地里种的麦子棉花都丰收了，暂时地难关总算度过了。

慢慢地我妈和巷里人都熟了，我妈那一腔晋南方言，绵软细语把村里人都惹笑了，比不得咱关中人粗野豪放，晋南方言把炕叫坯，把娃叫嘿，把爷叫牙，把奶叫昵，把笼叫笮，把狼叫锣……这些在咱关中是听不到的。村里同龄人都热心的叫她凤玲姐，纺线，纳鞋，做衣服都爱和她在一块，学习她的针工，说说笑笑，热闹极了，一时忘记了苦难的岁月。

1946年农历腊月十八我出生了，虽然八年抗战日本鬼子投降了，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蒋介石发动的内战，不是抓兵要税，就是抽粮派款，战火纷飞，老百姓仍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过了两年，我大姐也十多岁了，当然她也没有上学的机会，大娃看小娃，家里的小零碎活，她帮着大人做，我妈手把手给她教针线活，我大在罗纹教书，有空回来赶紧去地里干农活，挖玉米杆，拔花杆腾地，到种地的时候，有牛的户给帮忙犁地播种，我妈给人家做各种针线活以工换工。

晚上，我妈把孩子安顿睡觉以后，她把纺线车子搬到外边，在月光下纺起线来，有时一边纺，嘴里还哼起她喜爱地山西蒲剧，一直纺到半夜才肯睡觉。如果没有明月，她就坐在炕上纳帮上底，一年到头炕上总是挂满几十双做好的各种鞋，山西人都是用水线子织布，她心灵手巧，织出各样花色的布，和洋布一样即细又结实，每年织出大量的布拿到街上，总是被人一抢而空。

父母的辛勤劳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家里还置了几亩地，用地里的树在后院盖里两间厦房，给孩子们住，家里的活路慢慢增多，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大只好不去教学了。

1949年5月23日华县解放了。

这一天人们欢天喜地，鞭炮齐鸣，高大城门楼上五星红旗随风飘扬，村里的秧歌队戴歌戴舞，扭秧歌的，跑船的，还有南巷光头爷爷他瘦长的脸很像老蒋，给他化妆成蒋介石的模样像神了。戴着礼帽，鼻子上扶白，拄着文明拐杖，穿着灰色长袍，边走边扭，丑态百发，撑船的高声唱的：

咔咔咔 齉齉齉，

全国就要大解放，

欢天喜地把歌唱。

骂声老蒋坏皇上，

祸国殃民太猖狂。

蒋老头 心太坏，

挑起内战把人害。

……

人们拍着巴掌，和着节拍，一路走着一路扭着。我妈引着我，在门口指着笑着。

城门口，护城河里水流清澈见底，鱼儿在水里摇头摆尾，沿岸草丛中虫鸣鸟叫。

高家河村农田 刘焕民摄

村南少华山又渐渐呈现出一派盎然生机。村周围茂密地白杨树绿树成荫。田野里一片黄黄的麦田等待人们收割。早玉米、棉花都有一尺多高，在地里锄地的男女老少打情骂俏连成一片，人们高兴地看到，推翻蒋家王朝，穷苦的农民从此当家做主，受压迫的穷苦农民心里乐开了花，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中国就要诞生。

1950年，我的妹妹出生了。

原文来源：《秦晋缘》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