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医的辨病与中医的辨证
[原创 2017-6-27 5:32:41]
西医的辨病与中医的辨证
近年来医患矛盾增加,有时就酿成暴力冲突。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把治病当做商业交易造成的。 很多患者认为,患者就是消费者,医生治不好病,必须赔钱偿命。这样的观点看似有道理,其实很荒唐。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交易,唯独生命除外。在我国,医患关系已经异化为消费关系。 随着现代医学的飞速发展,人类的寿命不断延长。于是,很多人对医学产生了一种幻觉,认为医学无所不能,人类已经具备了跟自然规律抗争的能力。 只要拥有了最先进的技术,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于是,科学技术被推上了神坛,医学朝着错误的方向高歌猛进。 一方面,医生陷入了技术崇拜,盲目追求高端医疗,导致医疗费用不断飙升;另一方面,患者过度相信医学神话,不惜代价地寻找新特贵药,误以为只要肯花钱就能治好病。结果,很多人对医学的期望值过高,忘记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忘记了医生只可以医病,不能医命。 生命的问题,人类到目前还没有弄明白,也许永远都弄不明白,疾病也没有全弄明白。弄明白的,可以做过程管理,没弄明白的,只能作目标管理。人类的疾病太多,个个都要做过程管理,规矩也就太多,因此医学生是所有大学中学制最长的(本科是五年),也是学得最苦的,教科书堆起来,厚度至少是其它专业的两倍,而且都是16开本的,专业术语之多,更是其它行业不能望其项背的。此外,医学知识更新之快也是其它专业无法相比的,入了这个门,就意味着这一辈子都得学习学习再学习。 西方科学,是分科的,比如数理化生物地理等,西医也是这样,分内外科,科与科之间没有联系,点眼药水会流到鼻子里,但眼科和耳鼻咽喉科风马牛不相及。西医分成了基础医学、临床医学、预防医学、药学、护理学,等等。到16世纪,列文虎克发明显微镜,把物体放大260多倍,于是医学开始向微观发展。基础医学又按系统、器官、组织、细胞、亚细胞、分子等,依次分下去。 临床医学也在分,先是二级学科(内科、外科、专科)、然后三级学科(消化、血液、心脏、骨科、普外、泌外)。如果在30多年前,你可以说你是内科医生,现在则要说消化内科医生,或者是血液科医生,因为其它科你不会。 骨科本身是三级学科,现在还在分,分成了脊柱、关节、四肢,等等。有人还说要分到精准外科,在那里,手术刀的工作直径是一个细胞的直径,叫细胞刀。 恩格斯曾经说过,15世纪,现代科学在刚刚兴起的时候,思维方式是孤立的、静止的、机械的、形而上学的,能量守衡和进化论的发现,使人们看到,世界无论横向还是纵向,都是有机联系着的,应该辩证地看问题,所以产生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和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机械论的思维定式,并没有改善,科学还在不断地继续碎片化。人们期望先微分,再积分。从理论上讲,它是对的,但在现实中,它可能行不通,比如一个玻璃杯子,你先微分,把它摔得粉碎,然后你想再积分,将碎片再复原成玻璃杯,三岁孩子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医学的碎片化,把人变成了器官,治好了器官,却治死了人。 一个人的意识和习惯,决定人的一生。 文化也是这样,一旦它形成了一个定式,变成一个趋势,就很难改变了。 中国人从古时候,就是先哲学后科学,先是法自然的道,然后才是生产知识(学)和制造技术(器),先目标管理再过程管理,始终不忘全局、不忘整体、全过程。目标起决定作用,归宿就是出发点,百虑一致、殊途同归。从无极到太极,太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老子说,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周易参同契》进一步说,玄精眇难睹,不可图画。释迦牟尼将人比喻做恒河沙,说宇宙有三千大千世界,要人们明心见性。《圣经》也在《创世纪》第三章告诉人们,知识是原罪,会毁灭人类。但蛇说不会,它教唆夏娃吃智慧果。 人们总是不自量力。宇宙年龄150亿年,人的寿命顶多不过150岁,这是1亿比1。以一认识亿,本是不可能的,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他要人们不自见,不自生,不自彰,不自是,不自以为大,要人们敬畏自然。但人性的弱点,却总想改造自然,战胜自然。 《周易》看清了人类面临两类问题,一是形而上的道,即认识不了的、掌控不了的自然,一是形而下的器,即生产知识、制造技术。面对人无法认识、无法控制、无法制造的自然,人应该怎么办?人只能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只能做目标管理,见招拆招,法无定法。中国人就这样,始终法自然,大道至简,做目标管理,以不变应万变。 作为中医,不是辨病,而是辨证(症)。注意,这里是“辨”,是“分辨”,不是用嘴辩,而是用心辨别。我们造不了人,因为人和病我们都搞不清,所以养生治病都要做目标管理,而不是过程管理。宇宙大人身,人身小宇宙。治身如治国,治气如治军,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病太多,因人而异,我们搞不清,但我们可以搞定证(症)。风火寒暑湿燥六邪,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心肝脾肺肾五蔵,我们都辨得明。病不是医生治的,而是身体自己康复的。医生只不过是持天之机,抓住了机会,找到了灵验的机枢(灵枢),打开了开关。 赏月需要看到月亮,人们找不着月亮的时候,用手指一下方向,就可以看到月亮。但是一些人,因此而忘记了目标月亮,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研究指月之手,研究什么是正确的、漂亮的指月之手。实际上,只要能给个方向,用不用手,完全没有关系。 《黄帝内经》只有13方,张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发展到将近三百方,到明《普济方》就发展成六万多方。到了六万,而人也无所适从了。我们由简至繁,但多起来之后,人们就会不得要领,有经验和没有经验成了一样。我们又要由繁返约,要化简,要梳理,要复命,要归根返元,要归零,要空杯,要回归“常”。 最古老而至今尤存的,是最有生命力的。老子说,“知和曰常”,“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这其中的道理,是我们中国人,人人都知道的,经历过的。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在生命最初的两年,在没有知识、没有阅历、没有老师传授的情况下,自己掌握了一门语言,可是当有老师教词汇、教语法、教语言学的时候,老师把语言碎片化,老师让我们把注意力,从月亮这个目标,转移到他的指月之手上,我们就用十几年、几十年,都学不好一门外语了,因为我们不再学语言,而开始学叫“词汇”的语言碎片,开始学专家称之谓语法和语言学的“指月之手”。我们二岁前学汉语时,根本不知道什语法和语言学,我们像看月亮一样,轻松就把汉语在短短的二年内学会了。我们学外语的学生,掌握了一堆孤立的语言碎片,他们看到了语言的指月之手,但是没有学会语言,没有看到“月亮”。同样,现代医学,把器官治好了,但人被治死了。中国道家,在知见上,主张回归到不分辨的四岁前(回到伊呀学语时的认知状态),甚至回归到父母生我前的无知无欲状态(清零,恢复出厂设置)。 治未病是人人都可做的,是大众的。猫和狗在感到不适时,都知道自己找“药”吃。动物都知道自己调理,如猫伸、狗抖、驴打滚。回归真心正性,人人都可以像动物一样,治未病。治已病则需要专业知识,需要专家。 人不生气,就不生病,不作就不死。医学发展了,但治愈率並没有提高。科学造成了污染。世界上没有哪个动物,比人更容易生病。人第一次战胜了自然,但第二次,自然就报复人类。化肥带来了最初的高产,但却使土地板结,抗菌素开初可以抗菌,但也可能使人无药可救。苏丹红、雕白块、三聚氰胺,都是“高科技”。自然在教训人类,不要自是,不要自以为大。《黄帝内经》说,上古之人皆度百岁而去。人们不停地与天斗与地,战天斗地,但今天的人,平均均寿命还没有达到90岁。 西医辨病,是过程管理,它原本只适用于生产知识、制造技术。中医辨证(症),是目标管理,它需要在空杯、清零之后用真心正性,见招拆招、法无定法,以不变应万变。 辨病、辨证,过程管理、目标管理,都是好的,都是有用的。我们需要的,是各得其所。不要南其辕而北其辙。先选择,后努力;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如果把哲学理解成意识和物质孰先孰后的关系,那么中国没有哲学,只有“道”。老子说,“道法自然”,这是认识论,这仍然还是意识和物质的关系。中国人不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无聊的问题。哲学从偶然寻找必然,科学从无序寻找有序。这是我的定义。通俗一点说,哲学是收敛的(为道日损),科学是发散的(为学日益);哲学是目标管理,科学是过程管理;没有“清零、空杯”,就没有目标管理,没有SOP(标准操作程序),就没有过程管理。过程管理,一定会管死。要创新,要发展,要突破,要打破被管死。要新陈代谢,就必须清零、空杯、一思不挂、不带一点成见、归根返元、回到不知道分辨的四岁前的认知状态、回到无知无欲父母生我前的认知状态。 目标管理不是一点规矩没有。只是规矩很少。大道至简,知常曰明,以不变(少量规矩)应万变,见招拆招,法无定法,最后达到目标。 在养生健康领域,哲学辨证,科学辨病,中医辨证,西医辨病。病是发展的,无穷无尽,辨病的规矩也无穷无尽。辨证,无论八纲辨证、藏府辨证,还是病因辨证、六经辨证、三焦辨证,都有规矩,但规矩有限,有可能以不变应万变。在最高处,就可以一览众山小,站在山沟里,只能不识庐山真面目。从大处着眼,从细处着手;我们需要用哲学着眼,用科学着手;用哲学管目标,用科学管过程;用哲学管务虚,用科学管务实;一阴一阳之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