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左德浩：悠远的年味 / 开普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40】

悠远的年味

河南南阳左德浩

年味是从远古洪荒的中国大地散发出来的。我们从来不缺乏关于年的民间故事和传说。

年似乎首先是远古人类对不可知的怪兽的恐惧，又似乎变成了一种篝火晚会式的派对和狂欢。渐渐地，年成为一种仪式，一种固定的纪念形式，成为中华民族最大的传统节日。一个停下来回望过去，静下来憧憬未来的特殊的时间节点。

中国人从来不缺乏想象和创意，不缺乏自我发挥的能力。于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过年逐渐演变成一个细腻而漫长的过程，年味是慢慢发酵的。有一句俗话叫“进入腊月都是年”，年是从每年的农历十二月渐渐起头的，明显的标志似乎是现在还可见的一碗“腊八粥”，用料的那种丰富，熬制的那种考究，寓意的那种幸福，全都在过程中了。

喝完了一碗腊八粥，似乎又消停了一段时间，慢慢继续，慢慢采购，慢慢制作，不慌不忙地为过年做着准备。直到半个月后的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年这场大戏，似乎真的慢慢拉开了帷幕，但还远不是高潮，而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做着准备和铺垫。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我们南阳人常说，“二十三，放挂鞭儿”，是祭灶神的日子，传说这天是“灶王爷上天”之日。“人间的烟火，把我养大”，在那些贫瘠的年代，中国人对吃是很虔诚的，对灶王爷不能不敬。当然，北方有些地方过的是二十四，那是另一种说法了。

腊月二十四要扫房子，把庭院、屋子的角角落落彻彻底底清扫一遍，干干净净过新年。这似乎与我们现在的卫生意识和爱国卫生运动、创建“卫生单位”“卫生城市”又很合拍的。

“二十五，磨豆腐”。传说这天玉皇大帝会下界访查，吃豆腐渣以表清苦。大约类似于康熙皇帝的微服私访吧！玉皇大帝是民间传说中天庭的最高统治者，老百姓当然是高度重视要认真准备了。

“二十六，割块肉”。在过去那些贫苦的年代，老百姓只有年节才能吃到肉。所以这一天，要请人把自己饲养了一年的肥猪杀掉，自己留一些，再连卖带送给乡邻一些。当然，也有人到附近的集市上去买肉。

“二十七，杀只鸡”。这一天要宰年鸡，赶大集，年节所需要的物品都在采办之中了。

“二十八，贴花花”。这一天，要贴年画，贴窗纸。其实，打年糕、蒸馍馍、贴花花都在准备之中了。要把赶集买来的东西整理准备到位，做好年前的各项准备。

“二十九，去打酒”。腊月二十九，是除夕节的前一天了，俗称“小除夕”，遇到小月也就是“除夕”了，这一天要焚香祈祷、上坟祭祖，过年的各种准备都要在这一天进行完。

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了。这一天，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年，熬年守岁，一边要辞旧，一边要迎新。万家团圆话亲情，围着火盆坐定，或者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坐下来，聊聊过去，规划来年的农耕或事业发展。

春节也就是大年初一了，是新年的正月初一，也就是农历的一月初一，是新年的年头。这一天，有很多的规矩和禁忌。晚辈要给长辈拜年，长辈要给晚辈压岁钱。在起初，压岁钱是给晚辈压住邪祟的，不像后来有些人给压岁钱就是送礼或者行贿。

大年初二，金吠报春，看亲眷，吃酒席。大年初三，肥猪拱门，女婿带着媳妇和礼物回娘年看望老丈人。大年初四三羊开泰，恭迎灶神回民间。大年初五，艮牛耕春，要接财神。大年初六，马到成功，开门送穷。大年初七，人寿年丰，吃七宝羹，安顿身心。大年初八，放生祈福。大年初九，玉皇天诞。大年初十，祭石感恩。正月十一，祭奉紫姑。正月十二，搭建灯棚，做元宵赏灯的准备工作。正月十三，巷陌街道，编竹张灯。正月十四，是“顺天圣母”诞辰。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观灯。正月十六，还要吃饺子。过完了正月十六，年算是真的过完了。其实，出了正月，年味才慢慢散去，人们开始新一轮的劳作。

在传统的农业社会，生活节奏是非常缓慢的。过年，我们有的是功夫，有的是耐心，不缺乏回忆，也不乏期待。我们有对传统的坚守，对祖先的敬畏，对生活的的感恩，对幸福的品味，对未来的向往，对未知的恐惧，有无限的感情融入期间，似乎在精雕细琢，全身心地打磨一件艺术品。

过完了年，我们带着满足和欣慰，满血复活，重新上路，进入下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去迎接未知的新的生活的挑战，去直面人生的风雨，去等待下一个新年的到来。中华民族，就这样从过去走到现在，再走向未来。

现在，在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里，在越来越大的工作压力中，在越来越功利的价值取向中，我们的年，似乎过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匆忙，越来越潦草，越来越敷衍，这未尝不是一种损失。

在遥远的山村，在寻常的巷陌，在古老的文字里，我还在执著地寻找那种悠远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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