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故事:没被爸爸爱过的女孩,长大后会有多自卑?
作者:杨思远
向日葵签约咨询师
胡慎之工作室签约心理咨询师
今天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而且我相信,这样的故事,每天都还在上演。
01
我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小城市,
那并不是一个特别封建落后的地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的父亲有着极其封建落后的思想:重男轻女。
大概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我父亲和我就结下了此生难以平复的仇恨,他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
孩子所特有的柔软、天真和可爱,并没有动摇我父亲对我的恨意、埋怨、不接纳,相反,他在行为上把对我的否定表现得淋漓尽致。
据我姥姥回忆,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对于我的吃喝拉撒,更是完全不管不顾,全由我母亲一个人负责,偶尔需要我的姥姥来帮忙。
与此同时,我父母之间的战争也随之成了家常便饭,所以我的妈妈在应付战争之余,爱我的力量也就所剩无几。
糟糕不止于此。
据说,在我还是三个月大的时候,一个盛夏的午后,母亲外出买菜,让我的父亲在家稍微照看我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饿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我哭了多久、我的父亲有没有轻晃摇篮去哄我,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真相,就是他大概难忍我的吵闹,把我从摇篮抱出来,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
没错。
一个父亲想摔死他的女儿。
幸好,那个时候我家住的是平房,所以才会有奇迹发生:我毫发无伤。
而这一幕被过来的姥姥撞见,她把我父亲骂了一顿之后,抱走了我。
关于婴幼儿时期的事情,我了解得并不多。但是我清晰地知道,我父亲对我的否定和不接纳给我人生涂上了一层忧伤的底色。
心理学认为,每个孩子都有被自己父母认同的渴望。
父母的认同,在行为上表现为接纳、支持、肯定、鼓励、适度赞美等能带来力量的正面表现,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抱持性的环境”。
在这种环境长大下的孩子,会更有安全感,专注力更高、耐挫性更强,更能活出真我而体验生命的完美绽放。
但如果很不幸遇到我这样的情况,即我的父亲对我的存在极度不接纳、我的家庭充满了战争,那么这就是一个破坏性的成长环境,随之而来的,缺乏安全感、渴望被认同、害怕被否定这些不良的心理特征就会成为孩子的生命底色。
我,亦不例外。
02
孩子天生就有认同父母的倾向,尽管我有一个糟糕至极的父亲,但是很无奈,我从潜意识里还是认同了他:我是一个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心理学上管这个现象叫做“投射性认同”,
简单来说,就是你把外界环境对你的影响和评价内化为你的自我认知的过程。
比如说,我们这个社会的大环境认为环卫工人等类似的底层劳动者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他们不值得被尊重,那么有些底层劳动者就会认同这种社会评判,从而发自内心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尊重,
因此,在很多场合,他们的行为表现就会是畏畏缩缩、毫无自信,这样的过程就是“投射性认同”。
通过投射性认同,我认同了父亲对我的否定,认同了我不值得被爱,但与此同时,我也极度渴望被他肯定,因此这也就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驱动力:竭尽所能地做到最优秀,从而换来爸爸的肯定和爱。
这股驱动力从小就无意识地表现出来,即,我在生活和学习上从来不需要父母担心,而且都尽力做到最好。
我在小学四年级就担任了学校的大队长,并被评为全市的优秀少年;
我上初中时,“仕途”最顺利的时候是同时兼任班级的班长和语文、几何、政治、英语四科课代表;
中考,我以全班第二的成绩考进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并且中考和高考的语文成绩都是市区的“单科状元”;
我上大学拿了四年的奖学金并担任校学生会副主席……这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任何一个父亲,哪怕对自己的孩子有一丁点儿的爱,面对这样的表现,我想都会有肯定的时候,哪怕只有一次。
然而,我的父亲,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所有的努力和成绩,在我父亲那里,都毫无意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我,或许,他也从来没打算去看见我。
03
如果说,渴望优秀是创伤所带来的阳光。那么,它的阴暗也不停地在滋生、暴涨。
这种阴暗带给我的影响更多地体现在进入社会以后,我发现自己出现了“社会适应不良”:
我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朋友,所以总是独来独往;
我总是觉得同事们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主动跟她们保持了距离;
我害怕男朋友离开我,所以他哪怕晚半个小时回信息,我都会胡思乱想惴惴不安;
同样有两个选择放在我的面前,我总是选择较差的那一个,因为从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好的;
无论工作或生活,只要别人表现出对我的否定,我都会极为敏感,并且会否认、沉默、拒绝沟通、愤怒等,我在用这样的方式防御父亲带给我的“无价值感”对我的重复袭击。
没错,潜意识里的另一个股力量在发威,它仿佛在说:“杨思远,你太差劲了”、“杨思远,没人会喜欢你”、“杨思远,你看,他很嫌弃你”……
两股力量在厮杀。
一方在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另一方在说省省吧,你做什么都没用,没人会爱你。
这两股力量就像我体内的两颗原子弹,只要一引爆,就会觉得快要崩溃了。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精神极度痛苦,生活也一团糟糕。
04
事情发生转机,是在我28岁那年,我的父亲得了急性脑出血。
我自从上大学,就没有再见过我的父亲,而那一年,我们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彼此了。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没有体验到作为一个女儿该有的担忧、紧张和难过,但也没有对仇人似的幸灾乐祸。我的感受是麻木,自己喃喃自语地说:“怎么就得了脑出血了呢”。
我在用“情感隔离”的方式在抵抗这个消息。
所谓“情感隔离”,是心理学上的一个专有名词,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就是当有创伤性事件发生的时候,受伤主体会无意识地把自己的情感系统给关闭,不让自己体验创伤所带来的疼痛。
大概潜意识认为我见到我的父亲会带来创伤体验,所以才会用隔离的方式处理这个消息。
但我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他,因为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十年后的重逢,出现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皮肤黝黑并且瘦骨嶙峋证明他没有少受罪,脑出血让他得了失语症并且一条腿偏瘫。
他看见了我走进病房,脸上依然没有出现笑容,他只是看看了我,然后把脸转向了另一边,他好像在流泪,但我没有仔细从凳子上站起来去看。
我坐在床的另一侧,看着这个身体孱弱并且已经残疾的老人,突然之间明白了:我所渴望的被爱、被肯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他,从我叫做爸爸的人的身上获得。
而那一刻,没有绝望,却是深深的悲哀,悲哀在于:我清晰地知道,我和眼前的这个人,此生除了血缘关系,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关系。而原本,作为父女,我们可以有更深的连结,共同去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给予彼此力量,让生命更加丰盛。
正是这次会面,完成了我对“父亲不爱我”这个事实的接纳,并且体验了由接纳事实所带来的悲伤。
至此,我才真正地完成了我与我父亲之间的”分离“,把他从我的潜意识里驱赶出去。
05
心理学上认为,一个人要治愈创伤,至少要经历三步:
第一步:发自内心去接纳创伤,接纳发生在生命里那些不愉快的事实;
第二步:去体会接纳的同时所带来的悲伤、难过、愤怒等那些压抑在你潜意识里的不良情绪;
第三步:重建自我。
于我而言,在完成与父亲的分离之后,就进入了漫长而又艰难的自我重建时期。
之所以说漫长,是因为那股黑暗的潜意识力量是不会一下子就消除的,它已经在我身体里居住了很久,不会一下子就搬走。
而之所以说艰难,是因为你必须要选择对抗那股黑暗的力量,不让它控制你,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好在我学习了心理学,我更了解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抗争和重建,也就更加有的放矢。
我的方法论主要有以下几点,愿在此与大家分享:
首先,我把自己的潜意识”意识化“。
就是说,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自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但我在意识上做着相反的事情,我告诉自己是值得被爱的,提醒我自己周围的人对我是接纳和喜欢的,所以我会主动地去和别人建立关系,约朋友吃饭、看电影、喝咖啡等,这样一来,人际关系就会慢慢地更加健康、和谐。
其次,只控制自己不控制外界。
缺乏安全感长大的孩子,通常控制欲都比较强,因为他需要通过控制来确保自己安全,这一点在我的身上表现得也比较明显。
比如我希望外界都能及时地回应我、我希望所有的事情进展都按照我的规划来、我希望别人都能主动配合我……但是,我们都不是创世主,怎么可能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我们的意愿来呢?
所以,必然会碰壁撞南墙。
当我明确了自己的这个问题之后,我改变了方法:我只控制我自己,放弃控制外界。
譬如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尽力做到、工作上也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好,等等,在这个基础上,当外界的预期发生变化的时候,我也不会过度苛责自己,自然也不会苛责别人,慢慢的,专注力、与人沟通就培养起来。
此外,要学会从内心深处接纳自己。
在我们进行自我重建的过程中,那些已经成为我们身体一部分的某些曾经被认为不好的东西还是偶尔会冒出来,
比如说我还是会无意识地用攻击性的方式来回应别人对我的质疑和否认,如果是以前,我会在内心谴责自己怎么那么咄咄逼人,
但是现在的我,允许自己有类似的表现,每当这类表现出现后,我都会对自己说“嘿,杨思远,你就是这样的啊,这样没什么不好啊,这样也很可爱”。
从一点一点的小事上开始不再谴责自己,真正接纳自己,慢慢的,就会学会爱自己。
王尔德曾经说过,爱自己,是一生浪漫的开始。
我想说的是,爱自己,也是自我重建的开始。
总之,自我重建没有捷径,它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你巨大的努力。
最后,想说的是,
尽管我们有可能有力量超越原生家庭的束缚,但是我仍然希望: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爱他的爸爸。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