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连载】想起来油灯下摇着纺车的母亲之(二)搓捻子纺棉线

(二)搓捻子纺棉线

如果说弹花轧花是织布前的材料准备,那么搓捻子(搓棉条)纺棉线则是土织布的第一步。

搓捻子:搓捻子时,先找一块光滑的砖头(就是普通的青砖,只是常用而已所以比较光滑),实在没有这样的青砖,就在炕桌上也可以(母亲就是在炕桌上搓捻子的),再找一节儿高粱上端没有节疤的杆儿(或者是竹筒子),尺把长短即可,叫做捻轴。两样用具准备好后,先将棉花均匀地摊在青砖上,大概有半厘米薄厚,把捻轴放在棉花上,一手捉着捻轴的一端,一手将棉花连搓带缠,绕在捻轴上,再用手轻轻地搓一搓,使得棉花捻子比较实在一些,然后捉住捻子一端,将捻轴抽出来,就形成一段儿与青砖一样长短与小拇指一样粗细的棉花条儿。所有用于织布的棉花全部要搓成捻子。因为这个活不累,但是很大,所以一般都是老人或者田地里劳动不便的人干的。

看着松软的棉花在大人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个棉条,大约小孩子都会心里痒痒的,想自己也动手试试。不仅仅男女生喜欢玩这个,男生也喜欢玩这个。不过女生会按照大人的要求,细心地搓好每一个捻子,给妈妈帮一会儿忙,让妈妈歇一会儿。男生就不同了,他们大多只是好奇,赖不住性子,时间一长,新鲜劲儿一过,就不会好好弄了,嘟嘟囔囔,这里挑毛病,哪里找不是,大人们明白他的心思是想出去疯,便放他出去玩。如果没有找到称心的小玩伴,大抵还是会回来捣乱的。

在我们细心认真干活的时候,妈妈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孩子长大了,可以帮妈妈干活了”。听到妈妈说这句话,我们可开心了,我们便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把自己的全部本事给妈妈表现出来。这也许是为人子女听到的老人最高赞赏。现在能够听懂这句话的孩子有多少?很多孩子因为是独生子女,所以娇惯溺爱,以自我为中心,真的令人担忧。

纺线:纺线要用的工具叫做纺车,也有人叫棉车。用八根条形木板子每四根为一组,交叉成两个八岔网状,中间用一个细木轴将两组网子连接起来,上面用牛筋绳将两组网子网成一个轮状整体,网轮中间的木轴一段安一个拐把成为捉手。将网轮木轴架在一个木架子上,使网轮能够转动即可。在木架底下的横木上安一个丁字把,丁字把的丁拐一端架上纺线用的铁锭子,铁锭子是一个中间稍粗直径不到半厘米两头呈细尖状圆铁条,上面穿一个铜钱,尽最大限度地穿到铁锭的最粗处。网轮与铁锭之间有一条带联系在一起,绞动网轮时可以带动铁锭子转动,把搓好的棉花捻子一段用手搓抽出一点线丝来,搭在铁锭子的尖端处。

纺线时,纺线人跪坐(或盘腿)在纺车前,一手摇动纺车拐,一手捏着棉花捻子,双手配合,线丝就抽了出来,再反转纺车网轮,纺出的线就会缠在铁锭子上,由于有铜钱的阻挡,纺出的线在铁锭子上会自动缠绕成一个长长的圆锥体,到圆锥体的底面一端等于铜钱大小的时候,将其从铁锭子上取下来,就成为一个圆锥体的线锤。

我们上初二的时候,曾经学过著名作家吴伯萧的散文《记一辆纺车》,记叙的是延安军民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纺线织布情景。吴伯萧(1906-1982),原名吴熙成。山东莱芜人。著有散文集《羽书》、《出发集》、《烟尘集》、《北极星》、《忘年》等。据说在1943年的解放区军民大生产运动中,周恩来总理当年也和战士们一起纺线织布。在枣园举行军民纺线比赛中,周恩来总理和任弼时当时都被评为“纺线能手”呢!

节选几段文字:“纺线也需要技术。车摇慢了,线抽快了,线会断头;车摇快了,线抽慢了,毛卷、棉条会拧成绳,线会打成结。摇车,抽线,配合恰当,成为熟练的技巧,可不简单,需要用很大的耐心和毅力下一番工夫。”“左右手动作协调,用力适当,快慢均匀了,左手拇指和食指间的毛线或者棉纱就会像魔术家帽子里的彩绸一样无穷无尽地抽出来。”“熟练的纺手,趁着一豆灯光或者朦胧的月光,也能摇车,抽线,上线,一切做得优游自如。线上在锭子上,线穗子就跟着一层层加大,直到沉甸甸的,像成熟了的肥桃。从锭子上取下穗子,也像从果树上摘下果实,劳动后收获的愉快,那是任何物质享受都不能比拟的。”

其实,吴伯萧的《菜园小记》写的也挺好的,这篇文章大概当时是初三学的,现在只记得其中的一句话“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现在想想自己前一段时所写的回顾在灵源初中种菜的那篇文章《难忘那一畦碧绿》也许就是受了《菜园小记》的影响。

母亲纺线大约都在晚上,因为白天她还上田里干活。因为父亲要外出做小贩儿挣一些零花钱,所以只有重活、紧活儿,他会和母亲一起干,日常的锄地、拔草这一类的活儿都是母亲一个人干。那时候家里大概有10亩地,除了种小麦玉米之外,还会种棉花、油菜、黄豆(白豆子)之类的经济作物或者杂粮,地里总有干不完的农活。就这样母亲白天要照顾一对儿女的衣食,要上地干活,晚上还要纺线,确实很辛苦。

母亲纺线的时候,我通常是趴在炕沿上就着油灯写作业,或者是看从别人家借来的书,有小人书,也有小说。母亲的棉车摆在脚底(地上),听着棉车发出的嗡嗡的声音,我感觉心里是一种踏实。也许母亲看着在读书写字的儿子心里也是幸福吧。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想的,因为母亲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未完待续)

乾州蕞娃(刘立军,又名终南鲁人,性木讷,爱文学。俯仰天地间 ,自知无所愧。)是一家以个人原创为主的文学公众平台,以推广乾县乡土风俗文化为主,间或涉及教育、文学随笔、影评、图文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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