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祝 | 小姑
小姑
文|王祝
我有一个小姑，她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她说话声音不大，言语上从不与人发生争执。
小时候，在我的眼里她是个很酷的女人。她很会爬树，很高的柿子树，她轻易就爬上去了，摘下又黄又大的柿子给我吃。
她会用一把普通的剪刀，给我理发，整齐的刘海，配上我圆圆红红的脸蛋，引得乡里乡亲一阵夸赞。
她写的字娟秀而整齐，作业比较多的时候，她总帮我抄写题目，我来写答案。那时候我一定是班里最得意的那个，因为我的家庭作业题目抄的最工整、最漂亮！
我的花雨伞坏了，她会修。没办法再修的时候，干脆把雨伞布拆下来，找来旧衣服做里衬，给我做既好看又防水的小书包。
我还记得，有天邻居小姐姐穿了一件粉色的小马甲，特别漂亮。姑姑就把衣服借来，拿尺子量了又量，然后用一块蓝色的布，给我做了件一模一样的。
她还给我做过一条蓝底碎花裙，搭配一件白色的短袖，我喜欢了很久很久。
在那段物质匮乏的岁月里，我竟从来没有感受到贫穷与饥饿。我家门前有个大坑，傍晚的时候，她带着我仔细地翻开草丛，有时候运气好会摸出几个鸭蛋。鸭蛋和从河底捡来的地裙菜放在一起炒，是我童年难以忘怀的美味。收包菜的时候，她会带我到菜地里，捡菜农砍掉的包菜叶子，嫩些的洗干净做菜，老些的剁碎了喂鸡。
她仿佛有一种魔力，能把不起眼的东西变得非比寻常。她能把一坨面变成一张焦脆松软的千层饼，把菜园子里简单的蔬菜变成美味佳肴，还能把几块碎布、一团棉花变成我爱不释手的布娃娃……
然而命运并没有多么善待她。如今她四十多岁了，在城市里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租房子生活，也没有什么积蓄，只找到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疲于奔命。
可她并没有为此感到绝望。在我心里，她并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中年女人，相反，她拥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能力。
她租来的房子，每天打扫得窗明几净，养了许多花花草草。有一株茂盛的植物，开着拳头大的花，她说是去爬山的时候，从山里挖回来的，没想到竟长得喜人。
她家的椅子有些破旧了，她自己做了许多柔软的小垫子，我坐起来感觉非常舒服。
我曾经历过一段特别阴霾的时光，那些天里，我躲在家里，不洗脸不刷牙，躺在那里不吃不喝，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她知道后，来看我，不声不响地把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把我衣柜里的衣服也叠的整整齐齐。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着我的脸和手，她说：“女孩子就应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然后坐在我身边，她没有埋怨我，没有解劝我，没有指责，也没有说教。她徐徐地讲着她的经历。她经历的那些苦难，在她的言语里，像是一个遥远的故事。我唏嘘不已，她倒一如既往地平静。
她说，女人应该像水一样的，什么样的地方都能淌得过去啊。
哪怕生活给她出了多难的题，她都能给出一个微笑的答案。
时至今日，当我浮躁不安、抑郁烦闷的时候，我都渴望待在她身边，寻找内心的安宁。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王祝，河南邓州人，城区一初中教师，河南师范大学的万卷书籍浸润过她的灵魂，邓州湍河的凌凌清水满泽过她的身心，手捧教科书和城区一初中的莘莘学子一起进步。想用最温暖的文字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以此让自己的人生宽阔丰厚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