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子先 | 我的学生时代(之四) 两年高小的学习与生活

我的学生时代(之四)

两年高小的学习与生活

文|井子先

彭桥完小是我小学升初中的母校。

文化大革命前,彭桥是邓县的一个行政管理区,下辖彭桥、九重、柏林、陶岔、玉皇五个小公社。每个小公社根据所辖范围的大小,设一至两所完全小学。彭桥小公社管辖的十个大队分散在彭桥街周围,居住比较集中,所以只有彭桥完小一所高小,辖区内的所有初小毕业的学生都要考到这里上高小。

彭桥完小在彭桥十字大街的东北隅,坐东面西。背靠东寨墙,南临从东大桥绕过街后的公路,北面是一个东通寨外西连大坑的水道。大门外甬路南面是操场,北面是几家居民和生产队的稻场。

彭桥完小有南北两个较大的院落。南院是初小四个年级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北院是高小五、六年级教室和老师办公室。大门开在北院西边靠南的地方,大门上方写着“彭桥完小”几个大字。高小部设五年级甲、乙、丙三个班和六年级甲、乙两个班。我被分在五甲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李明锡,数学老师叫杨永远,兼教美术。另外还开设有地理、自然以及体育、美术和音乐等辅课。六年级时,班主任换成教语文的张敬涛,教数学的是德高望重的李功甫老师。。

高小学生有几种类型,离家近的算走读生,回家吃饭,在家住宿;远一点的属住校生,在家吃饭在校住宿;还有因家庭条件不好上半天歇半天的叫代学生。我在彭桥街姑家吃住,时间上一点也没有耽误。

我姑家在彭桥街西头。一个四合小院,前面是三间带铺板门的门面房,西边三间厢房是土瓦房,与门面房相接,东边两间厢房是草房。由于人多,加上姑父的外甥一家也在这里住,显得很窄恰。西边三间当屋放一张大桌子,支一张床我睡,姑和表妹表弟睡在南间,北间是灶火。后面是一个小楼门儿,两道栓,有暗锁,使得小院很是紧趁。院外头西边几丈外有一眼大口水井,水很旺,彭桥街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吃水。当时生产队家底都很薄,社员分不了多少东西,姑家有姑父拿工资,在钱头上宽展些,但在吃的烧的上并不富裕,所以每隔一两个星期,父亲都要送些柴火红薯好面包谷糁等东西。一天三顿饭姑都做得很及时,生怕耽误了我们上学,早上,天不明就响起了风箱的“噗嗒”声。而每天晚上,为了全家的穿戴,姑都要在灯下纺线缝补到深夜。每天上学从楼门儿出去沿着人们挑水踏出的小路走到街上,穿过大街绕过水塘离学校就不远了,就是几分钟的路,所以一般不会迟到。

在彭桥完小上学的二年里,我仍然是班里的干部。五年级时是少先队里的中队委员,胳膊上戴有白地红杠的臂章;六年级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很受老师的器重。五年级升六年级,作文题是《记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我写的作文受到六年级语文老师的好评。我的算术成绩也不错,在六甲班名列前茅,老师们都着力培养我。记得有一次学校召开声援抗美援越的大会,教语文的张敬涛老师写了稿子让我在大会上发言,稿子中的“核讹诈”一词我第一次接触,记了一辈子;有一次做算术作业,不小心做错了一道题,教算术的李功甫老师用指头在我太阳穴上戳戳,下课后又把我叫到办公室,一巴掌打掉了我的帽子,把我吓得够呛,但我知道这都是为我好。由于自己那点小聪明,学习上似乎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因为自己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有同学给我取外号叫“葫芦”。语文老师张敬涛,数学老师李功甫,都把我当成宝贝,希望能为他们争光。我考上初中后元旦放假回校看他们,他们从老师灶上打来猪肉萝卜炖粉条的饭菜招待我,很让我感动。

我们的学习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学校曾多次组织野外活动,其中有两次我记得最清楚。一次是五年级时老师让我们攀登和尚山,还叫回来写一篇作文。那次我们班排着队打着队旗,来到彭桥北里七八里的和尚山下。和尚山不算高,山坡上没有树,只有乱石、乱草和一些刺棵荆棘,山顶光秃秃的,有一个小石寨。同学们站成一横排,老师一声号令,大家都飞快地往山上跑去,任凭脚下乱石垫脚荆棘刺破皮肤挂破衣服,顾不得停下来喘口气,甚至绊倒了手擦破了皮也顾不得疼了。当气喘吁吁满脸汗水登上山顶时,那种喜悦是难以形容的。经稍事休息,我们来到西边的山坡程家,这里的土有白色红色两种,村里土坯垒的房子,墙都是红色或白色,附近村里的老百姓粉刷墙壁也来这里拉土。同学们如同见了宝贝,都捡了一些土块装到书包里带回去写字用。还有一次是六年级时班里组织勤工俭学,由班主任张敬涛老师带着部分同学,到杏山里头的白果树村住下来捡地曲莲。地曲莲应该算是一种菌类吧,长在草丛里,越是湿润的地方越是肥大。生活艰苦的年代,人们捡来地曲莲,晒干了备用,吃的时候发开了像黑木耳,或做红薯面包子,或做成菜干(米)饭,味道很是不错。学生们到杏山里头捡地曲莲也算学校勤工俭学的一项活动,实际上也捡不了多少。我们住在房东家的空房子里,用荒草打了地铺,老师和我们吃住在一起。谁知到那里的第二天晚上我就生了病,发烧,咳嗽,呕吐,可把张老师吓坏了,一直在身边照顾我,似乎一夜都没睡好觉,这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当老师的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表现欲。为了表现自己,学校有活动我都积极参加。召开联欢会,我报名上去表演学牛叫、学小孩子哭;排抗美援越的活报剧,我报名当剧中的人物小敢;学校集会,班长不在,我就出来喊队,应该也算一个活跃分子吧。

我对高小期间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有较深刻的印象:五年级时的算术老师杨永远兼美术课,课上得好,画也画的不错,就是很严肃,学生们都怕他;自然老师张道爱,小铜腔略带鼻音,听上去别有风味;担任六年级历史课的校长王全林,很有学问,也很健谈;音乐老师赵志祥是个男老师,嗓音却特别好,边弹风琴边教我们唱歌,同学们都喜欢上音乐课,《南泥湾》、《好八连》、《樱桃好吃树难栽》、《我们年轻人》、《焦裕禄,我们的好书记》等有思想教育意义又好听的歌曲都是他教会的。而最为深刻的是对李功甫老师的记忆:李老师为人真诚随和,穿着随意,再冷的天,只要一进教室就把棉袄脱了,只留下里边的一件旧毛衣。讲课思路清晰,有条有理,一听就明白。特别是一讲完课,他就会跟同学们讲《水浒传》的故事,他对《水浒传》里面那些英雄人物绘声绘色的讲述,往往引得同学们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后面的同学也争着往前凑。这并没有影响同学们的算术成绩,反而使同学们在学习枯燥的文化课的同时了解了其他一些东西,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 。

在彭桥完小上学的二年里,我也真正体会到生活的艰辛。那时候平常只有一双布鞋,由于经济死巴,买一双马鞍胶鞋都成了奢望。为了省鞋,雨雪天上学往往打赤脚,脚被石头子划破被刺扎住是常事。天暖和打赤脚小点心还没有什么,下雪天打赤脚,那罪可不好受,开始脚冻得生疼不敢挨地,时间长了冻木了又不想沾水,所以有几次晚上睡觉,用雪把脚上的泥巴擦擦,用笤帚搌搌就偷偷上了床,脚冻得冰凉冰凉,很长时间才能缓过劲儿。那时候,手上、脚上炸裂子,身上长虱子都是常事,没人会笑话,晚上尿床也不稀罕。就这我算是享福了,好多同学比我受的罪大得多了。记得有一天早上,我被一阵敲门声和喊声惊醒,“先娃、先娃,都预备了,快起来上学”,姑听见后叫醒我。我穿好衣裳开开门,原来是同村的党娃(井自党)来喊我。他下午放学不想回家,上了晚自习就在学校大门过道里的一张桌子上躺下,冻醒了就起来跑跑。常言说“夜罪难受”,实在熬不下去,估摸着也快到起床时间了,就跑过来喊我。我俩踏着冻得棒棒硬的覆盖着一层薄雪的路往学校走,一直打着哆嗦到起床钟响。现在想来,我当时住在姑家真算是掉到福窝里了!

当然,在彭桥完小上学的二年里,更多的是快乐。课余时间,我会一个人到街上乱转,把不大的彭桥街转了个遍。如果有戏,我会找个高一点的地方隔着箔子圈踮着脚伸着脖子看一阵子;或者遇住放票,便钻进去看一会儿,看不懂只是看热闹而已。课外活动,我会跑到学校后面寨墙上,在树林里玩一阵子;或者顺寨墙跑到排子河底,走到东大桥,一个人独自行动也不知道害怕。看到两丈多高的由大石条垒起来的引桥就遥遥欲试,双手交替紧紧扣住石头缝,双脚紧紧蹬住石条楞角,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向上面攀登,竟然屡屡成功,越攀越胆大。回到我姑家里,如果有时间,我会和表哥表妹玩“杀羊”的游戏:一个人用粉笔(有时用白土块)在不易找到的地方画道道让另一人找,找不完的打手心,两人轮换着来,挺开心的。但更开心的是在有月亮头的晚上,一群孩子玩打仗的游戏。那时候在彭桥街电影没少看,如《上甘岭》《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等,大都是战斗故事片。孩子们看得兴高采烈,就学着影片中的样子,分成两部分,一头找一个领头的称连长或师长,手里拿着用纸叠的或用泥巴做的手枪,头上戴着用树条编的帽圈子,“冲啊”“杀啊”地追着跑着,从十字口跑到寨外,从大街上跑到背街小巷,直到夜深才兴犹未尽的散去。

在彭桥上的两年高小使我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为我以后在社会上取得一席之地奠定了基础。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住在我姑家,我的学业不可能一帆风顺,因为我们村与我同时或早于我考上高小的九个人中只有我在1965年考上了初中,这功劳尽管有自己主观努力的份,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一个好的条件。所以我要说,如果没有我姑家的付出,我的人生历史必然要重新书写,我姑家就是我人生的连心锁、加油站。

我怀念在彭桥上学的生活!怀念贤惠、勤谨、淳朴、厚道的姑姑!怀念不苟言笑却有一颗仁慈之心的姑父!怀念儿时的伙伴们!(未完待续)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井子先,男,1952年6月生,河南省邓州市第二高中退休历史教师。虽才疏学浅,但喜爱舞文弄墨,自我欣赏。不为成名成家、出人头地,却自我陶醉其中、自得其乐。自认为性格与爱好造就了自己,认为时代是前进的,自己的人生始终都是美好的,“向前看”是自己的追求,“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做最好的自己”是座右铭。

Jan. 1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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