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一地鸡毛的喜事说说孟玉楼出嫁的奇葩事

无事读书 

《金瓶梅》里西门庆正在跟伙计算账,听见说媒的薛嫂来了,连忙跑出来。

薛嫂是常在西门庆家行走的媒婆,跟西门庆比王婆熟络。她刚去里面卖花翠给西门庆的妻妾,不敢提说媒的事,直接来找西门庆。说的是布贩子杨家的正头娘子孟玉楼。

孟玉楼一年前没了老公,无儿无女,只有个还未成年的小叔。她老公生前苦心经营,她手里最少有上千两银子,还有两张南京拔步床、几箱子衣服首饰。这些财物有两个人惦记,一个是她老公的舅舅张四,一个是她老公的姑姑杨姑娘。两个人想拿到这笔钱的思路不同,张四要借着孟玉楼小叔的名义强取,杨姑娘想靠主张孟玉楼再嫁巧拿。

《金瓶梅》里的老妇人都饱经世事、足智多谋,薛嫂给西门庆出主意,先取得杨姑娘的支持,许她点钱、买点礼物“一拳打倒他”。西门庆对孟玉楼手里有钱自然满意,但数额还不能引起他太大的兴趣,更吸引他的是孟玉楼弹一手好月琴。西门庆很会用人,潘金莲的事他倚重王婆,这次对薛嫂也言听计从,第二天先去拜访杨姑娘。

薛嫂建议西门庆给杨姑娘礼物时说家里有的是嚣缎子拿上一段,嚣缎子质量低劣做工粗糙,从薛嫂嘴里说出来可见杨姑娘虽贪财并没多大的胃口,仨瓜俩枣就能打发。西门庆那时虽是众人眼里的财主,却是他一生中经济最差的阶段,从薛嫂的态度他也摸得清杨姑娘的期望值。西门庆带了一段尺头,十有八九比薛嫂推荐的嚣缎子好不了多少,四盘羹果,雇了一个抬盒的,可见当时他没有几个随从,到了门前,先把礼物送进去,也是小人心思,可正是对付杨姑娘的正确手段。

杨姑娘见了礼物,说说亲来闲讲就行不用买礼物,“让老身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客气话说得到位,不等于就此妥协,杨姑娘的表达能力一流,随即振振有词提出条件:给我个棺材本儿,以后当个亲戚往来。西门庆的回答很搞笑,“别说一个棺材本儿,十个小人也来得起”,死一次还不够么?西门庆出手大方,薛嫂又巧舌如簧,杨姑娘喜欢得屁滚尿流。《红楼梦》里甄士隐的岳父听说贾雨村要娶他女儿的丫环时,曹雪芹用的也是屁滚尿流这个词,得到一点好处就如此狼狈不堪,很可悲。

相看孟玉楼,西门庆谎称要娶她为正,说娶妾大概怕孟玉楼不答应,她是他娶的第一个有财产的老婆,有点心里没底。留下插定首饰,等西门庆走了,孟玉楼问薛嫂他房里到底有人没,薛嫂支吾道就是有哪个是成气候的,孟玉楼就明白是有人,但听说了西门庆是财主,又把持官府,并没有后悔的意思。

孟玉楼前老公的舅舅张四本来打算让孟玉楼嫁个小户人家,他能留下孟玉楼手里的东西,听说要嫁西门庆,连忙跑来妄想阻止婚事。他提出的貌似替孟玉楼担心的问题,西门庆家里有大老婆、有孩子难以相处,西门庆惯会打妇熬妻等,都被孟玉楼一一反驳回来。孟玉楼深知张四的目的,对话的过程中她意识到对付张四西门庆是最佳人选,反而坚定了嫁给西门庆的决心。

西门庆送订婚礼,“衣服头面,四季袍儿,羹果茶饼,布绢绸棉,约有二十余担”,西门庆精明,该出手时从不小气。随后娶潘金莲,这样的东西一件皆无,潘金莲只好看他高兴时跟他要件衣服,西门庆还说她爱小便宜。

婚礼当天闹得十分不堪,张四拦着要看箱子里东西,杨姑娘跟他对骂差点动手,孟玉楼哭了一场,薛嫂带着西门庆官府借来的一二十个军牢趁乱一阵风把东西都搬走了。张四敢怒不敢言,杨姑娘大获全胜,不仅眼前得了一百两银子,日后还有机会到西门庆家吃吃喝喝串亲戚。

孟玉楼在杨家原本当家,西门庆人尽其才也让她管家,让她跟月娘李娇儿等住在后面,收拾了三间西厢房给她,排行三娘。后来娶潘金莲之前,西门庆又忙忙把前妻的丫环孙雪娥排到第四,排到了潘金莲前面。

孟玉楼行止端正,西门庆娶她是认真娶,后来西门庆死了,她再嫁也是正经出嫁。不像潘金莲一乘小轿来,一乘小轿去,一生费尽心机上蹿下跳,最后身首异处、尸体被扔在街上好久才被掩埋。同是女人,下场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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