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有“倔”妻
家有“倔”妻
妻子的名字带个“娟”字，再加上她的姓，读起来也很响。我故意把“娟”字和“倔”字联系在了一起，细品她的人生，善良的品性折射出的是永不认输的精神，宁可从失败的身上践踏过去，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打开前途。她“倔”了半辈子，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她努力奋斗，是没有不成功的。
一个人必须经过一番刻苦奋斗，才会有所成就。妻子在生活中实践这句话的分量，也无形中用到了女儿头上。女儿两岁的时候，她听到战友家的孩子都在学艺术，有的弹琴，有的学画画，还有的学舞蹈，妻子的心就按捺不住。那时候，我们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我的工资都撒在了铁路线上，妻子靠打工维系女儿的花销，日子过在了贫困线下。别说学艺，女儿吃个水果都得按个买。再穷也不能让女儿输在起跑线，她把想法写信告诉我，我一肚子的惭愧。她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每次通信或者通电话少不了安慰我，不能分了工作的心，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千斤重担都能挑。妻子的担当让我省了很多心，成就了我的事业。
妻子决定让女儿学钢琴，说是钢琴能登上大雅之堂，能锻炼孩子的耐力和信心，有利于培养孩子的逆商。妻子执意让女儿学钢琴，其实并不是女儿的爱好，只因为小姨子家有台钢琴，她家是儿子，钢琴就闲置得要发霉。
妻子的“倔”劲儿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她拼命打工赚钱，宁愿自己吃稀饭，天天都带雪菜炒毛豆和一碗饭。为了省下剩下四毛钱，少坐一次公交车，再远的路靠两条腿跑，为的是给女儿攒够学艺术的费用。钢琴老师听了很感动，别人家课时费五十元，女儿每堂课便宜五块钱，妻子开心的说是遇到好人了。
自从女儿学了钢琴，妻子的心理负担加重了，钱花了能挣，心血浪费了是捡不回来的。学院地处郊区，距钢琴老师家的路程很远，需要辗转两个小时，学院安排进城的班车只有一趟。为了能赶上这趟班车，每到周末，一大早就得把女儿哄起床，班车上吃早饭是常有的事。等到钢琴课结束回到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再饿都不会多买一口吃的留给自己，无论刮风下雨，从不会拉下一堂课。
学钢琴让女儿没有了童年的自由，妻子也没有了自己的爱好。想到女儿都是在公交车上补觉，饿着肚子学琴；这样的童年，还赶不上我那时快乐童年，我吃不上好东西，但没有人压迫。我心疼女儿，说服妻子适当宽恕孩子，她说我是懦弱。我拿起军人的刚强和她吵了平生第一架，妻子并没有妥协，只是答应适当奖励她肯德基鸡翅，女儿为了能吃上那对鸡翅，装出开心的心情学琴。
妻子剥夺了女儿的周末，每当窗外的小朋友嬉戏打闹，呼叫着女儿的名字，女儿稍微精力不集中，便会招来一顿的训斥，我怀疑妻子的善良。钢琴键盘又大又重，女儿的手指并不细长，她从小就瘦小，也没有多大力气，弹出的声音没有力度也会被教训一顿。腿短够不着踏板，妻子就专门做了个小板凳。为了陪女儿练琴，她也学起了琴谱，密密麻麻的本子，记下一大堆的要点，估计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女儿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妻子却做着想做的事情，我在中间受着夹板气。有天，女儿悄悄地告诉我：“爸爸，我不想过周末！”女儿的一句话，她哭，我也哭。父女俩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她练完琴到梅山玩耍（一个工厂的生活区），女儿天真的点点头。只要琴声骤停，我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就怕妻子的倔脾气发作。
把自己喜欢的事做好，叫做精彩；把自己不喜欢的事做好，那叫成功。用这句话描述倔强的妻子再合适不过了，也伴随女儿走过了童年。为了练钢琴，妻子和女儿承受着各自的苦难，女儿懵懂地心疼妈妈，她只想看见妈妈的笑脸。有一次，女儿发高烧，睡梦中还在央求妈妈：“我练，妈妈我练！”妻子伤心地落泪。不是妈妈狠心，是你生的时代不同。流逝的是快乐，换来的是钢琴十级证书。那年，女儿在全市儿童钢琴演奏选拔大赛中过关斩将，获得了和著名钢琴家郎朗同台演奏的机会；她在台上演奏，我和妻子沾了女儿光，才有幸坐在看台，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在众人的掌声中，激动的泪花瞬间流淌。回眸妻子，分明看见她的眼泪没有停歇过。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时而松弛，时而抽动。《黄河大合唱》后，妻子慷慨地请我们父女俩吃了顿大餐。回到家中，才想起忘记借台照相机拍张照片，妻子后悔的一夜没有合眼。
人的心情好了，就会觉得生活中无时无刻都洒满阳光，我虽无名利傍身却依然感到幸福快乐。此刻的万物虽然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太阳依旧升起又落下，只是妻子心情好了，我们的心灵就添置了微笑，几年学琴的悲欢再不会影响自己。借着好心情，我也教育女儿几句：人生是自己的，你是唯一的掌舵人，舍什么，不可以舍快乐；输什么，不可以输微笑。女儿听得似懂非懂，毕竟她才十岁。
岁月在每个人的脸上刻着印记，额头上条条沟渠都是一道经历，一个经历就是一个坎坷。妻子“倔”了半辈子，但都“倔”在了点子上，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反倒把家打理的有条不紊，她掌管着家务，凭着一股倔劲儿学会了各种维修，我送她一个绰号“全能管家”，她操的心比我多。她额头上的皱纹是为家生出的，因为她没有更多的精力修饰自己，直到女儿长大后，才懂得了妈妈的不易。
对于她的“倔”，我认了。那年，我家装修房子的时候，妻子找了家园林设计公司做花园，她把对方砍到了跳楼价，等到小院子完工后，她横竖不顺眼，发现那家公司做了手脚，她二话没说，连根拔起种好的树木，花草，盯着公司索赔。妻子被骗后才明白，这钱花得不值当，非要自己设计，自己种植，每年增添一些新的名目，外层的爬藤，庭院的牡丹，芍药，月季，还用漂亮的草花围成了边，四季花枝招展，吸引了无数的鸟儿嬉戏。清晨，鸟儿们就会准时开起“演唱会”，“唧唧”那是雏鸟在呼唤母亲，委婉带着娇气。“唧唧啾啾”那是画眉鸟美妙悦耳的叫声，听起来像是歌唱家在唱一首动听的歌，又像演奏家吹响了笛子。“喳喳”的声音是麻雀，如同清脆的军号，恨不得把所有的鸟儿全都集合在一起。所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美妙的声音，那种声音在我心中盘旋着，久久不舍得挥去，让我深深地陶醉，真正理会到了劳动创造的美好，要不是妻子的“倔”，不知道那些调皮的家伙还会不会打破黎明前的寂静。
刚刚搬进新家时，妻子就立下规矩，吃饭必须使用公筷，女儿吃过几年的洋餐，支持她的提议，倒是难为了我这个土包子。一家三口还要用公筷吃饭，估计古代皇宫里也没有这个规矩，觉得有点生分，妻子坚决执行。有次，二哥二嫂带着家人来做客，刚刚上桌准备吃饭，看见满桌的筷子，二哥不解，我窃窃私语：“使用公筷吃饭，这是新规矩。”二嫂听后大发雷霆：“这饭还让不让吃？”说完，“叭”的一声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掉头就走。妻子耐心解释道：“用公筷是防止交叉传染疾病，为了咱们全家人健康。”她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后，才赢得二嫂的理解。
小区疫情解除警报后，二哥就迫不及待做了几道下酒菜，邀请我举杯庆祝国内抗疫取得阶段性成效。刚进门就发现，他的餐桌上同样摆放了公筷，妻子和嫂子开起了玩笑，让生命亮得更亮，学会改变自己。全家人大笑了起来，都说她的“倔”劲儿还有前瞻性。
妻子靠着这股劲，打造家庭乐园，让我懂得了婚姻的价值。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唯独没有自己，我常常打趣，简直就是“活的焦裕禄”。街坊邻居的难事，她的心里放不下，大家都说她是热心肠。刚入住小区时，她得知大家想学跳广场舞，赶紧在群里发公告，很快组织起了几十人的队伍。人越来越多了，她按年龄结构和个人爱好分成了两个组，规定时间和场地，生怕影响了他人休息。每到夜幕降临，欢快的音乐响起，队伍里扭动起各色舞姿，围观的人比跳舞的还多，热闹得就像过节，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结束时，人们才说笑着回家。
远亲不如近邻，妻子把这条看得很重。人心换人心，谁家有困难，她都愿意帮。邻居陈姐生意做得大，在河南开了一家砂石厂，夫妻俩疫情刚刚消停，就急着要复工复产，院子没有人打理，妻子听到后，主动上门说：“你们老两口尽管放心去赚钱，后顾之忧交给我！”老两口离开时，把大门的钥匙交给了妻子。那天，打电话让她帮忙收快递，价值几万元的一块玉。我听后浑身冒汗，这么贵重的物件，人家相信你？丢了赔不起。妻子说：“信任不是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构建和维护的。”
妻子拨动的是和谐音符，如同女儿的琴声一样美妙，传递的很远。迈出的步伐，收获的是希望，但她说为了家，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自打干起了环保工作，她执着地践行环保理念，不会浪费一度电，开关灯都是有固定时间的。快递包装袋从来都不丢弃，收集起来装生活垃圾。十几年如一日，绿色出行已经形成习惯，只要能骑自行车绝不会开车，无论酷暑还是严冬，她都风雨无阻，有时一天能骑几十公里的路。我和女儿对她的做法很不理解，她就一句话，骑车出出汗，还不给社会添堵。在她的眼里，我们父女俩的冷暖才是最重要的，有时觉得她对我的牵挂犹如母亲。去年底，我要连续出差半个月，临走时，我再三安顿她，上班就开着我的车，她说停车难，其实是舍不得几斤汽油钱；等我回到家时，发现她两腿打着绑带，一动也不能动。原来，她骑自行车赶公交时摔了一跤，怕影响我工作，一字没有提。她吃了倔强的亏，说要余生善待自己。
时光在弹指间散沫，左手的幸福是右手给予的。夫妻相处需要艺术，也需要技术，发酵好了，它是一坛美酒，时间越长就越醇正，否则就像一坛发了酸的泡菜。
我和妻子约定，让她将“倔”进行到底……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赵继平，山西朔州人，现南京工作，用写作反思人生，让作品愉悦自己。在部队工作十八年，先后在《解放军报》《战友报》《河北日报》《内蒙古日报》等发表若干稿件。部队转业后到省级机关部门工作，边工作边思考，完成数十篇的理论文章，先后在江苏省委《群众》杂志、《中国环境监察》杂志发表，部分文学作品在《中国环境报》《羊城晚报》《南京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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