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爱的天空永远澄澈
爱的天空永远澄澈
赵春辉||甘肃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可我们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怀念。每年清明节前夕,我们三个子女都会一同来到父亲坟前,为他老人家添土祭典,寄托我们的哀思。
记得父亲突然再次犯病的那天,正是盛夏酷暑的一个凌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母亲颤颤巍巍地告诉我:你爸病了,赶快回家。我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想父亲一定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眼前出现的父亲还是前天在家吃饭的情景,父亲默不做声,吃完后,坐在客厅的靠背椅上,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等我们匆匆赶到家里时,父亲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院的急救医生正在紧张的抢救。母亲说,你父亲的呼噜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就没有再叫醒你父亲。虽经我们及时送医院进行抢救,终于没有挽留住父亲,父亲因脑溢血而溘然长逝。悲痛有时来得的确太快太突然了,令我不知所措。强忍着巨大的悲痛,送走了一生坎坷艰辛的父亲,我的心里变得空荡荡的。看着黑色像框里父亲那神采奕奕的笑脸,想象着父亲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情景,真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独自远去了。
父亲自幼家境贫寒,7岁时丧父,与奶奶相依为命,并全靠奶奶的一根针——绣花或做一些别的针线活计——来维持生活。父亲的一生是辛劳敬业的一生,是坎坷平凡的一生。为养家糊口,不到15岁的父亲便投身于革命怀抱。先后在原县城关镇、人委办公室当通讯员。因为人忠厚朴实,工作踏实苦干,深得领导喜爱。1958年调甘肃省农林厅,在老领导王世杰身边工作了4年多。奶奶也随父亲来到兰州,期间,为省委的老领导贺建山带过孩子,他们被奶奶的诚朴忠厚所感动,每次到武威,必亲自来家中探望奶奶。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父亲就挑起了原武威县招待所所长的重担,此后20多年,一直从事旅游接待服务工作。先后担任过地委总务科科长、行署总务科科长、行署办公室副主任。1982年9月,受组织委派,父亲来到了当时处于一种脏、乱、差状况的地区招待所,为了改变成一流的宾馆饭店,父亲在工作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认真负责,坚守岗位,可以说是开创武威旅游接待工作新局面。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经常是早出晚归,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记得父亲到地区招待所工作刚刚两年之际,为了彻底改善地区接待能力较弱的现状,父亲提出新建一栋高档次楼房的设想。从批准立项开始,到申请资金、开工建设,父亲几乎有时夜不能寐。当时国家紧缩银根,压缩宾馆饭店建设,但固执的父亲上兰州为争取资金几乎跑断了腿。在工程建设期间,父亲经常几天不回家,偶尔回来一次,母亲还埋怨说父亲回一趟家就像是住饭店一样。
父亲忘我工作,无私奉献的精神,不仅成就了他伟大的事业,而且成为他工作的不竭动力源泉。后来招待所改建成了武威首家具有星级标准的涉外宾馆。父亲在事业上更加忙碌了。
1992年8月,宾馆接受了一项重要接待任务后,父亲连续几周没有回家。母亲在我们身边一直念叨:不知你爸爸身体能否承受?因为几个月前,父亲在去省城参加全省一个旅游工作会议途中,所坐的车遭遇了一次险情,在紧急刹车的瞬间,父亲碰在挡风玻璃上头部受伤,鼻子也流血不止,曾在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但还没有完全康复,父亲便因割舍不下的工作情结,执意要去上班。
母亲的担心是意料中的。果然,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父亲拖着疲惫之躯下班后,躺在沙发上休息,当时还正逗着不到一岁的孙子玩,不想一阵奇异的感觉贯穿全身,随后便不能自主。我们发现后吓的不知所措,慌乱中急忙把父亲送到医院进行抢救,父亲因劳累过度,血压急剧升高,不幸发生了脑溢血。从我记事起,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病,或因病而休息过,更没有因病而住院治疗过,而这次父亲却突然被疾病击倒在病床上。
父亲终于可以在我们的搀扶下下地活动了,但腿脚仍然不听使唤,病情尚未完全稳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却以一种刚强的执着和坚韧的毅力,去继续追求他的事业,不顾医生和我们的劝阻,毅然带病去了单位。为了父亲的工作要求,宾馆临时在一楼腾出一间办公室,住了进去,边治疗,边上班。每天天不亮,父亲就在走廊里练习走步,活动四肢。由于活动量增大,次年4月,不幸又第二次犯病,这次因蛛网膜下腔出血,造成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状。
在治疗初期,他始终保持乐观豁达的心态。随着病程和时间的推移,想到不能继续为党的事业出力,不能继续为心爱的工作而奔波,他又变得沉默寡言。我们每次去看父亲,他总是坐在临窗的一张靠背椅子上,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世界。我隐约感到他在黯然伤神,独自在心中咀嚼着酸楚的热泪。
奥古斯丁曾说过:人的一切都是为着不确定的东西而努力。而父亲,所有的奋斗却几乎是为了他的工作,似乎只有工作才是他生命的全部,而一旦丧失了工作这一强大的精神支柱,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失落、多么的忧伤。一度时期,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常常对母亲发脾气,更不愿见任何人。而母亲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精心料理着父亲的生活起居,使父亲的精神日渐好转,终于可以独自拄着拐杖从五楼一步一步挪下来,在宽敞的大院里放松身心,自由活动。
有一段时间,父亲每天都坚持一天两次去文化广场,刚开始时走到中途得休息,母亲必须陪伴,后来,可以一口气坚持走到,母亲也不再陪伴左右。在那个老年人聚集的活动场所,父亲结识了许多新朋友,他才逐渐敞开了心扉,去排除心中的郁闷和烦恼,同时还可以找到一些老病友交流相互治病的经验。父亲心底很善良,经常是回家后,向母亲展示他交流的“收获”,今天一付折叠收缩式拐杖,明天一对石头健身球,后天又带着别人推荐的药方,害得母亲在父亲出门前还得塞给几十元钱。
那段日子,是父亲精神最好、心情最愉快的时期。后来,单位对家属院进行绿化改造,拆煤房,修花园,植草坪,使家属院内充满了无限生机。绿化工程完工后,环境有所改观,院内活动场地增大,空气逐渐清新起来,父亲省去了跑广场的不便,一天两次下楼来和退休老干部们聊天解闷,情绪较为稳定。
2002年冬天,父亲在阳台上活动,不小心跌倒,腿脚肿痛,不能自由活动,在家中进行了治疗。母亲曾联系在区三院为其治病,但固执的父亲始终不同意去医院。自此以后,将近十个多月再没能下得楼来。惟一一次下楼,是2003年“五一节”前夕,舅舅、舅母来从金昌赶回武威探望父亲,在舅舅的一再邀请下,全家才得以在外面的酒楼小聚。而长期服药引起的便秘症状带来的不适及痛苦,使得父亲整天茶饭不香。谁能想到7月的酷暑竟无情地夺去了父亲宝贵的生命。以致于我给父亲许下的一桩心愿——等全国乡企贸洽会暨第二届甘肃天马旅游节开幕后,推着父亲去新修建的商业步行街、三大广场、雷台景区散心——却最终化为泡影,成了我心中终生挥之不去的遗憾。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生病的十年间,还没有新添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身上一直穿的那套灰色西装,还是在上班时制作的工作服。逢年过节,我们劝他,要给他作一套新衣服,他总是断然拒绝。他说只要穿着舒服就行,要新衣服干啥?又不去上班。后来母亲看到他经常要下楼活动,瞒着他购置了一件休闲服,他才没有拒绝。因为这,父亲走的太突然,太匆忙,连一套合适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为他准备。仓促间买来的衣服,穿在父亲瘦小的身体上却显得有点肥大……
父亲在平时很少和我们交流,但对我们非常牵挂。父亲生病后,我因工作很忙,始终没有能够给予父亲更多的照顾,这一直令我们深感不安。我们在整理过去父亲在工作中的照片时,发现父亲和一些国家领导人的合影,才体会到父亲在在工作中所付出心血的真正内涵。
一直到父亲仓促入院去世后,才发现有一些日子仍如裂帛。那天骨灰盒被捧到我的面前,父亲的一片头骨清晰地渗透着血,其它骨灰是毫无杂质的洁白,把我从昏昏沉沉中惊醒,父亲一生的心血表露无遗,我唯一的感觉是才开始理解什么是质本洁来还结去。初入世事的未染纤尘,到归于尘土的一捧洁白的碎骨,终于,一生再多的坎坷归了风,其余的全归了土。
生命是平凡的叠影,在沧桑岁月中蓦然回首,我心如镜,所有往日时光都在眼前低回萦绕。父亲,你在遥远的地方安息吧!爱的天空永远清澈、湛蓝!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赵春辉,甘肃武威人,有作品散见于省内外报刊杂志、微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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