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傻兵”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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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兵”的爱情

放羊的孩子||北京

我生在苏北农村，家境不好。为了糊口，从上小学开始，我是一边上着学，一边帮着家里放羊。

那时候，家乡的滩涂多，荒地很多。我常常一个人赶着一群羊，在漫无边际的旷野里奔跑着。跑累了，就独自躺在田埂上对天发呆；孤独了，就朝着远方大声吼叫；寂寞了，就和羊说话，一只一只挨着个的说。天长日久，村子里的人都说我像个“傻子”。

中学毕业后，我当兵来到了部队。农村兵，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只知道埋头干活，不懂得抬头望路”就会“傻干”，因而人生中自然要错失许多美好的东西。这，兴许是与人的生长与生活环境有关。农民的孩子耳濡目染，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春天的土地播了种，秋天的田野有收成。

记得我在基层当战士时，由于我不怕吃苦，积极努力，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受到奖励，而且还立了功。那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被遴选为优秀士兵提干对象。就在团党委常委准备开会研究之时，命运之神却同我开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玩笑。美好的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最后上报的竟然是某领导的公务员。因此，我无缘无故，又很无奈地失去了人生转折的一次重要机会。当然，这些实情是过了多日才清楚的。事后，周围的同志都说我傻乎乎的，是个只会干活的“傻兵”……

如果那次提了干，我正好年满19岁。这个年龄能当上排长、挂上少尉的人，在当时是屈指可数的，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可估量的。然而，这只是个如果而已。对此，我“傻傻”的付之一笑，人生中没有得到的，说明它根本就不属于你。

人们常说：“傻人有傻福。”我想，这句俗话用在我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面对人生中所谓的“挫折”，傻傻的我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相反，工作中我却更加积极了。此外，在业余时间里，别的战士外出活动，我一个傻傻地关起门来独自补习文化。是年，我参加了全军组织的军队院校统一招生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被军校录取。

毕业之际，正是大环境不太好的时候。别的同学为自己的毕业去向，都在托关系、找门路，唯独我在傻傻的等待着组织分配。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结果，那些削尖脑袋找关系的人，并未人人如己所愿，而未找任何人的我，却被分进了北京城内的一个部队当了一名后勤助理员。后来，还参加了“大阅兵”等多项重大军事活动，荣立了二等功。如今，也是肩扛三颗星的上校军官了。

这“傻福”啊，不仅仅于此呢！

新世纪元年，部队与地方一所大学举办联谊会。所谓的“联谊会”说白了就为单身军人找对象。那年月，兴这个，几乎每个部队都在搞。那一次，部队里通知的时候，因我还不是大龄军官，不在急需解决的问题之内，就没告诉我。恰巧，晚上有个文件需前往联谊会场送给领导阅示。负责传阅文件的同志，属于“大龄青年”，随同领导参加联谊会了。值班的领导，指派我去送文件。

临时受命，我才知道有此活动。当时，我也单身，遇上这等好事，岂能错过，当然主要是想顺便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我穿好军装，准备出发时，忽然想起白天在印名片的老乡那儿，闹着玩时印的三张名片。其中，有两张已被别人撕毁，只剩下一张放在宿舍。于是，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我到达现场时，活动已接近尾声。任务完成后，我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好奇的向场内扫视了一遍。只见一姑娘，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长发飘逸，气质不凡，霓红之下，翩翩起舞，光芒四射，势压群芳。待她落坐后，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大胆地走上前去，递上了只有姓名和BB机号码的所谓名片，同时要了姑娘的传呼机号，便匆忙离开了会场。但并不知道姑娘到底是干啥的？

返程途中，我兴奋地哼着军歌，沉浸在美好的向往中。开车的司机是个比我兵龄长的老兵，看着我如此得意的样子，从头到脚给我狠狠地泼了盆凉水。说道，你这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傻不拉叽样，要个头没个头，要长相没长相，哪一点能配上那么漂亮的姑娘？老兵的一席话，说得我心口拔凉拔凉的。也是的，论身高，她至少高出我五公分；说长相，人家长得像明星似的，而我比潘长江也好看不到哪去。其它方面，目前尚不清楚，就不用说了，没准还是高干或富人家庭。如此一想，心里就有了自作多情做白日梦的感觉……

就此姑娘而言，尽管有点高不可攀的直觉，可心里头却有不甘心的冲动。第二天，我忐忑地给她在传呼台留了言。大概意思是，若无意中人，相处又何妨。呼出去整整三天，未见回音。这回，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凉透透的！

就在我意志上濒临溃堤之时，我的呼机响了。传呼台留言中说，这几天出差忘了带BB机，返京后才回信息，望谅！我一听，心中大喜，觉得后续有戏。于是，我回了个传呼，索要她的通信地址。不一会，就有了回音。

晚上，我绞尽脑汁，搜肠括肚，将自己多年来积累的名人名言、爱情诗词，能用的全都用上了。一封厚厚的“情书”连夜塞进了邮筒，寄往城的那一边。之后，我们便有了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

时间大约过去一个多月。有一天，她说：她妈妈带着奶奶从云南专程来北京，见一见勾去女儿心的大帅哥。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当时给她的那张“名片”。她父亲是个转业军人，知道部队是不允许军人印制名片的。老人家坚决认为我是个假军人，便让家人亲自核实，避免女儿上当。当然，这个原因是后来才知道的。

闻讯后，我做了充分准备。提前在部队招待所预订了最好的房间；向部队领导作了专题汇报；动用手中的小小权力安排军车接站……

二位老人来队后的当日中午，部队领导在附近条件较好的饭店为她们接风。从老人家的表情看，似乎对热情周到的安排尚感满意，但对我的印象如何？不得而知。那天，很少喝酒的母亲，在部队领导的一再劝说下，喝了不少红酒。领导见时机成熟，便开口说我如何如何的优秀。二位老人，一会点点头，一会又看看我。见此情形，领导干脆地说，事儿就这么定了，下午我准你假陪女朋友去买个定婚戒指。老人家未置可否。

那时候，我的月工资不过千把块，也没有银行卡。那天，我身上只装了刚发的一个月工资。就这样，陪着她去了市里的复兴商业城。到了柜台前一看，傻了眼！钻戒、宝石的就不用说了，能拿得出手的黄金戒指至少也要两三千。我尴尬地摸了摸装钱的口袋……

先买个小的应付一下，等以后再补上。她倒是理解我，也替我解了围。我顿时松了口气。

……

有情人终成眷属，相爱的人牵手一生。如今，我们已结婚十七年了，儿子已上中学，夫妻恩爱，家庭幸福。爱人已成为大学里的资深英语教师，我依然是那个穿着军装的“傻兵”。

哦，对了，我还没说这个她是谁呢？她就是当年在国内红极一时的畅销书《汉娜的礼物》翻译者。

摄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张玉成，笔名放羊的孩子，江苏响水人。1990年12月入伍，上校军街，现役。曾参加国庆50周年、国庆60周年阅兵保障工作，并荣立二等功。1999年，因见义勇为被评为首都见义勇为积极分子荣誉称号，受到中央领导和北京市委领导接见。多次受总部和大区级单位表彰，多次荣立三等功，优秀士兵、优秀党员、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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