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和你应该的心理结构
如果这样到达『虑』字的一颗心,放在做学问的话:好比说他今天是读中医的,他就很可能完全不在意他有没有好好地辩证(感知力)、好好地开药把人治好(表现力),他脑海里面只愿相信那些玄奥的、空想科学的医理,可能他每天每天只在想那些理论,看病的时候却反倒有点恍神,感知力和表现力低落、而思考力偏偏发达,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会空想一个理论,就觉得这个理论一定对,然后『轰』地开下去,人就被你医死了——感知力差,会开错药;多读书、吃进海量情报,也救不了这个的——但这种人,往往会上瘾于收集知识,成为情报收集狂。
感知力跟表现力不好的人,就是『心力』低落的人,他胡想乱想会去乱相信一些完全不符合事实的东西,却完全不能自觉到:『我的想法,可能是假的?』但是他也不会有辩论心,他只有顽固——恐怖在这人,他才没有辩论心呢。
掉到『虑』这个字的人,他的我执已经颇为实力雄厚了,可以对心中之神宣战了,而我执一旦开始展开『灭神』之战,这个人就会变成一个对真相、事实极端忽略、无感,而只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一个完全活在绝对的『自以为』之中的人。在这个状态,他的心中之神是打不过我执的,而我执攻城略地、肥大化的现象、也开始加速……
而『虑』这个字,还有另外一个面向:这个人会出现一种自动化的行为。因为这个人的倾向是:『我以为的,就是对的。』所以他内心的价值顺位会变成『我以为』最大。什么叫『我以为最大』?如果我今天跟谁约,他迟到半个钟头,我问:『怎么了,明明约三点,怎么现在才来?』他说:『我以为是四点哎。』这样他就觉得自己没罪了。
『我以为』最大——我现在是以别人来举例,事实上我们要对付的是自己的这种自动化倾向——面对这样的人,当人家说『我以为』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说:【你可不可以重新说一次:原来是三点,是我搞错了。』
或者,遇到这个人答非所问的时候,你可以说:『我问你的是,你吃过饭没?不是问你要不要被我请。你可以再重答一次吗?』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别人,而是对我们自己要看顾好。这里不是要判别人的罪、逼别人认罪,而是要认清:这是一个我执在保护自己的行为。自己要改。
要要求自己做到:以后不要再『我以为最大』,什么事情只要说『我以为是怎么样』,就以为自己没罪了。要改成说:『我搞错了,对不起。』或:『我记错了,对不起。』要如实承认自己的感知有误这件事:用承认事实来疗愈自己受损的心力。
这个训练,要和前面说的『答所问』两者都要做到,才会有效果。
不必对别人花这个心思,而要对自己有所警惕;要知道我们的心,在这个地方已经开始喜欢偏离事实了。这一点要严格做到,从『虑』字的状况爬回『喜怒哀乐』的水平,才能练庄子基本功的第一招、第二招。
比这个『虑』更糟糕的,就是『叹』的代偿反应了。刚刚是先讲『虑』这个字是什么样的状况、以及要怎么样克服。
(修田说:我以为这个场景,在我的生活中以前出现的次数特别多,比如一个朋友跟我说,你下午去上课吗?我会下意识的脑补出他要让我帮他带什么东西,或者,帮他签到之类的。于是作出我不会给你带东西的。这种反应。别人会觉得很奇怪,我只是想问你去不去上课,并没有要让你帮我带东西啊。这时候就是我自己以为出来的状况,没有顾及事实,他到底要说什么,提前先摆好架势,你是不是要搞我。但是,一般你很提防的人,都是把自己搞到痛的人,才会提防他。一旦这个东西被固定化,就会变成被害妄想症,感觉所有人都想要欺负自己,处处提防别人,整个人就变得紧张兮兮,攻击性特别强。)
『叹』的花招就多了——第一个是『躁郁倾向』
现在有种病叫躁郁症;这种人的人格,有一坨超级自卑的信念群,所以,他想要捏造出另一坨『我很伟大』的信念群,好抗衡他自责自卑的感觉。
比如一个躁郁症患者,假设它是我朋友,有时候,他可能会打电话来哭着说:『我现在心情好坏啊,我好想死。我觉得像我这么糟糕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世界上!』这样抱怨一阵之后,他当然也会看精神科、吃西药,把心情拉抬起来。吃了西药之后,能出门了,他跟你在街上逛街,走到一家店里,他会说:『这店,我来过!这店我很熟!我跟你讲,这间店跟我来就对了!』然后一进门就跟店员小姐说:『小姐,这是我朋友,你可要算他便宜点啊!』之间他还会喋喋不休地跟你说:『你可以买这个,你可以买那个……』走的时候也绝对没忘了再补充两句:『看,跟我来逛就对了吧?』如果你懒得理他,他还会再追着你说好几次:『我可是当你是朋友,才特别照顾你的唷!』强烈地想要证明他对你的人生好重要。
如果我是一个躁郁症患者,我看到中药房有个阿姨在买药,我就回说:『阿姨,你买这个药不对啦,我跟你讲,你吃这个汤不对,你应该吃温经汤。』我就在等人家说:『哎呀,你这个年前人真是不得了了啊,这么年轻就这么有为!』——他一直要制造别人夸奖他的机会,渴望被人说『你好厉害,你好伟大,你对我太重要』的那个感觉——当然,通常是别人不说,他也会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躁郁的『躁』是什么?『躁』就是自我感觉超良好。而这,其实是从他自责的能量产生。怎么说呢?比如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得了一个奖状,上台领奖的时候,全校同学鼓掌,我却满脸通红,我那时候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现在满脸通红,羞成这个样子,跟我做错事的时候,羞愧得不得了的感觉,怎么一模一样?』那样的高兴和那样的痛苦,其实是同一种能量。有面子和丢面子,是同一种波长。
同样的状况,念波之中『有自责』和『没有自责』的差别是很大的。2013年我在徐哥哥的学校举了一个例子,我说:『如果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中医人,经典都没有徐文兵老师读得熟啊什么的,我有那么多的自卑在虐待我的时候,那个虐待我的自卑,就会产生一个渴望——渴望有一天,有一个笨蛋学生来跟我说:『哎呀,JT叔叔,你教得实在是太好了,徐文兵老师连帮你提鞋子也不配!』的那个喜欢——但那个喜欢感,是来自于我的自卑和羞耻。』
(修田说:在我的生活中,我发现一件事,就是躁郁症的人通常会比较爱找存在感,如果他一个人呆着的话,可能会非常躁动,因为他找不到自己存着的价值和意义,觉得自己很自卑,比不上别人,但是一旦进入团体,就会给别人这样那样的帮助,不管别人需不需要,他会特别主动去帮助别人,然后希望别人称赞他的行为,一旦对方没什么反应,或者不领情,他就会特别暴躁,觉得你这人不知好人心,或者会陷入自卑情节,觉得自己对别人一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