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凝荷香

听荷

□芭蕉雨声

打眼望去荷花都是粉红的，细看一朵一个样。淡粉色最多，也上镜，女孩子心仪的温柔色。蓝光大的，比玫红还偏紫。白色得用心去寻，去年开过的地方，应该还会有。荷叶的绿与自身的老嫩有关，新叶新鲜，发翠，老叶略暗，蒙一层似有若无的苍灰。毕竟时令正当时，老也老不到哪儿去。花叶自己会配色，哪一朵跟哪一片在一起，就该那样搭，换个位置就不妥当。自然的神奇之处一再让我佩服，也只是佩服，别无他法。荷好看，我看就是了。

看不够，不识足。

我说荷花绊我的脚，拦着不让我走。屈说人家了。荷站在水里，根本上不了岸，咋也磕绊不住我。是我自己不让自己挪步。今晨例外，是雨。

正绕河走步，雨来了。腰包里掏出薄雨衣，跳下内堤，拣一朵我中意的花，就势坐到它旁边的石头上。听雨，闻香，看花儿。偷懒偷得心安理得。

荷的清香不只蕊头有，荷叶正反面也有。得闭上眼去体会，一不留神就过去了。我不想让它轻易溜掉，集中精力去捕捉。风动叶荡，暗香飘忽不定，深嗅一口，微微的清甜，极淡的气息，却是荷独有的。

小雨，只有零星的响。这响一脆一韧，脆的轻浮，沙沙的，是落在雨衣上的；韧的稳重，踏踏踏，打在荷叶上。荷叶若无其事，要不是风来，晃也不晃一下。可明明看着打了，听也听见了，不见雨滴。

偶尔，叶底水面轻轻一颤，我确定是雨滴聚成滚珠跌落下来了。墨色斑驳的不规则小水块，格外让人着迷。一低头就望得见，却像伏在幽深的井口，暗夜似的，倒影与水草丰富了这水块，越发觉得有意思。说不出有啥意思，想到里面畜养着很多活物儿，活物儿间彼此交汇干扰倾轧厮杀，相恋相亲孕育繁衍，便觉魔幻又迷离，残酷又美好。我似乎窥见了世界的一个角，触着了这角落的一点东西。心里平静得很。

对岸钓鱼的一老一小，孩子懂事，没有弄出一点儿声音。默默跟着大人拾掇渔具，面水守竿。隔着一河青莲，我与他们面对面。其实，各自面对自己的水世界。

绿头鸭不见了，堤上残留的剩饭还在。

不打伞看花的人从我身后走过，窃窃议论着，略微阴暗的天气正是荷花喜欢的，毒日头底下花瓣败落得很快。这样的氛围可润泽蕾朵，延长花期。

待我发觉自己守着最好看的一朵耽误旁人拍照时，赶紧致歉着要起身，人家说不必不必，已经拍过了。

不知何时雨收云散，日头又回来了。我不得不拍拍屁股走人，脱下的雨衣粉红一团，抖抖水珠窝进手臂，像是抱着好大一束粉荷。

2021年6月29日 农历五月二十 星期二 小雨转多云 34到24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