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鸾：童年·冬雪·花棉袄
童年·冬雪·花棉袄
作者：陆敬鸾
雪，迈着优雅的脚步，姗姗而来……然而，它的脚步，又是那般匆匆，还不等人们去亲近它，它已悄然逝去。
我不由想起，童年里那大雪盈门的情景——
“起床喽，下大雪啦，好大的雪呀！”
母亲话音未落，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被窝里蹿了出来，“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
“哇塞！”只见玻璃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亮闪闪的冰花，好像一棵棵挂满冰晶的雾凇，又像一束束洁白闪亮的羽毛。
“哈——哈——”我对着结满冰花的玻璃窗连着哈了几口热气，冰花立马化开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我望向院子，白茫茫一片，房顶、树梢都盖上了洁白的雪。
我麻利地穿着花棉袄，一边系扣子，一边推开屋门。
鹅毛般的雪花，正从天空簌簌地飘落下来，有的任性地在空中打着旋儿，有的你拉我一下，我扯你一下，顽皮地嬉戏着，有的你抱住我，我拥紧你，一团团、一簇簇地翩翩飞舞着。
趁我不备，一朵雪花偷偷钻进了我的脖子里，痒痒的，凉凉的。
我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接它们，可它们却又调皮地从我的指间溜走了。
许久，一朵大大的雪花，才慢慢悠悠地落入我的掌心，软软的，柔柔的。我刚要定睛细瞧，它却没了踪迹。
“喂，出来玩雪喽！”
听到院外小伙伴的喊声，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院外——
村外，天和地之间，像扯了一张巨大的白网，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网中不停翻飞着，舞动着。
屋后的麦田，像一片银色的沙滩，白白的，亮亮的，再加上空中雪花漫舞，宛若一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美丽极了！
笔直的公路上，铺了一条长长的、厚厚的地毯，晶莹而纯洁。
“走，咱们踩雪去！”英子提议着。
“咯吱、咯吱——”每走一步，我们就会踩出两个深深的脚窝，偶尔有几粒雪花，顺着裤管儿钻进了棉鞋里，感觉凉丝丝的，却一点儿不影响我踩雪的热情。
不一会儿，雪地上就留下了我们大大小小的足迹。
那纷飞的雪花，就像跳着曼妙舞蹈的魔术师，眨眼功夫，就把我们的脚印儿抹得干干净净。
“诶，你的花棉袄上，怎么没有雪花？”胖丫突然好奇地看着我，只见她头上，身上落了一层雪花。
“啊？我身上没雪吗？”
“头上有，花棉袄上没有。”
她们几个立马停止了踩雪，纷纷聚拢过来，好奇地看着我。
“你看，你的花棉袄，花这么红，叶这么绿，雪花肯定是怕比不过它们，才不落在你身上！”稍长一些的英子，胸有成竹地说着。
“哦，怪不得呢！”我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看，大场里有人玩雪球，咱们也去！”在胖丫儿的撺掇下，我们奔向大场。
“嗖——”突然，一个雪球，像一枚白色的子弹，狠狠砸到了跑在前面的英子身上，随着“嘭”的一声，那雪球就像一簇白色的烟花，瞬间，散射开来……
紧接着，一个个雪球，纷纷朝着我跟胖丫儿袭来。
我们一边躲闪着，一边弯腰抓雪，天呀！那一个个小雪粒儿冰冰的，凉凉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嗨！走起——”我们一边呼喊着，一边把那攥得圆滚滚的、硬实实的雪球儿，用力地朝他们扔去。
一个个雪球，被我们抛出后，在空中划过一条条优美的曲线，有的落到小伙伴的身上，有的和对方的雪球撞在了一起，有的砸中了旁边的树枝，并击落了一树的落雪……
我们头上，仿佛正飘落着一场白色的“流星雨”。
不一会儿，我们的手，就像胡萝卜似的，冻得通红通红的，脸蛋也冰凉冰凉的，但一个个依然活力四射，笑靥如花。
“诶，快看，这是什么——”我们正玩得起兴，就见黑小儿双眼冒光，好像发现了什么，蹲在一棵树下不动了。
那棵树，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那银条儿上面坠满了大大小小的，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
“哟，赶快用手挖出来吧，咱们一人一块儿，见者有份昂……”黑小儿旁边的晓乐也盯着那，和黑小儿大声商量着。
见这情景， 我们都停止了扔雪球，纷纷跑到树下，好奇地想看个究竟。
突然，树上的雪花“哗啦——哗啦——”一大团，一大团地滚落了下来，弄得我们眉毛上，头发上，肩膀上满是落雪。
“哈哈哈——”用脚拼命踹着树干的黑小儿和晓乐，看到我们沐浴在“雪花雨”中，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我也来跟你们玩！”二强听到我们的笑声，从远处奔了过来，他头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花。
“诶，你们看，二强的棉袄上，怎么也没雪呢？”胖丫儿突然指着二强那油腻腻的黑棉袄说。
“也是啊，他的小黑棉袄，又没红花，又没绿叶的，难不成是雪花怕比不过它的黑？”我们一头雾水。
“雪花那么白，那么干净，估计是嫌他的黑棉袄脏呗……”英子说得头头是道。
“诶，真有意思，塑料布能遮雨，敢情这大棉袄，还能防雪啊，那咱就都穿大棉袄吧！”在黑小儿的怂恿下，小伙伴们纷纷甩掉了褂子……
穿着各色棉袄的我们，兴奋地徜徉在那漫天的雪花下，望着从空中飘落的大朵大朵的雪花，一边摇晃着身子去接应它们，一边傲娇地朝它们喊着“诶，来呀，你敢落到我这来吗？”
“快看，我这花棉袄上，一朵雪花没有！”
“真有意思，雪花，怕大棉袄……”
望着天空中盘旋着的雪花，男孩子们像穿着铠甲的斗士，得意地奔跑着。
穿着花棉袄的我们，不由地跟随雪花翩然起舞，此时，仿佛我们就是一朵朵雪花，一朵朵飞舞的雪花，一朵朵美丽的雪花……
直到村里炊烟袅袅，母亲喊我们回家吃午饭时，我们才停止了漫舞，那花棉袄，早已湿漉漉的。
从母亲嗔怪的话里，我们才明白，原来，那调皮的雪花，是钻进了厚厚的棉絮里啦！
现在，没有了儿时寒冬的凛冽，也没有了儿时那大雪盈门的惊喜，那穿着花棉袄，在雪中漫舞的闲暇和惬意，也慢慢远去，远去……
作者陆敬鸾，肃宁师素镇曲吕村人，现五小任教。
陆敬鸾：每天领着孩子们在语文课堂上吟诵美文，引导孩子们润色文笔，那是我最充实而快乐的事。如果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爱好和职业合二为一的话，那我是幸福的——当用爱敲开孩子的心门，被他们纯净的心灵所接纳，并融入他们的世界时，会感觉所有的累和琐碎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