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水 | 从都江堰到锦江
2000多年前,在秦始皇下令修长城的数十年前,在成都平原上就已经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工程。
作为前辈,它的规模从表面上看远不如长城宏大,但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却稳稳当当地造福了后人2000千多年,至今还在输送汩汩清流,恩泽着广袤的成都平原。
它,就是都江堰,位于成都平原西部的岷江上,始建于公元前256年,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年代最久、唯一留存、仍在一直使用、以无坝引水为特征的宏大水利工程。200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都江堰这一水利工程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都江堰成就“天府之国”
四川素称“天府之国”。历史上许多有眼光的战略家,如诸葛亮等都把四川当作可以立国的根基之地。诸葛亮在隆中对策时说:“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当时的益州正是以四川为中心的西南地区。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天府之国,才有诸葛亮、刘备的雄才大略。也正是有了它,才有李白、杜甫、陆游的川行华章,让这些诗坛帝王不怕“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也要到四川来“安逸”一番。再说得近一点,有了它,抗日战争中的中国才有了一个比较安定的后方。
其实,天府之国在古代是一个水旱灾害极其严重的地方。李白在《蜀道难》中“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人或成鱼鳖”的感叹和惨状,就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这种状况是由岷江和成都平原“恶劣”的自然条件造成的。成都平原的整个地势从岷江出山口玉垒山,向东南倾斜,坡度很大,都江堰距成都50公里,而落差竟达273米,岷江对整个成都平原是地道的地上悬江,而且悬得十分厉害。在古代每当岷江洪水泛滥,成都平原就是一片汪洋;一遇旱灾,又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从“泽国”“赤盆”到“水旱从人、沃野千里”,首先要归功于李冰。
公元前256年至前251年,李冰被秦昭王任为蜀郡太守。期间,李冰治水,创建了奇功,其建堰的指导思想,就是道家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他征发民工在岷江流域兴办许多水利工程,其中以他和其子一同主持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最为著名治水,并留下了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决“遇弯截角、逢正抽心”。
都江堰的整体规划是将岷江水流分成两条,其中一条水流引入成都平原,这样既可以分洪减灾,又可以引水灌田、变害为利。主体工程包括鱼嘴分水堤、飞沙堰溢洪道和宝瓶口引水口,被称为都江堰三大件。鱼嘴做为分水提,把岷江水一分为二,分为内江和外江;飞沙堰溢洪道把多余的洪水和流沙排入外江;宝瓶口引水口做为自行调控的节制闸,是自流灌溉渠系的总开关。
从1936年开始,都江堰逐步改用混凝土浆砌卵石技术对渠首工程进行维修、加固,增加了部分水利设施,但是古堰的工程布局和“深淘滩、低作堰”“乘势利导、因时制宜”“遇湾截角、逢正抽心”等治水方略没有改变。都江堰水利工程体现出来“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的治水哲学思想和经验,值得今人思考和借鉴。
自从都江堰修成以后,成都平原生态环境保护良好,社会经济得到持续发展。五代以后,关中地区元气大伤,成都平原后来居上。明清时期,湖广地区的不少百姓迁到成都平原,改变了四川地广人稀的状况,对发展当地经济起到了促进作用,故成都平原日益富庶,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府”,“天府之国”的美誉也一直流传至今。
余秋雨在其所著的《文化苦旅》中有一篇《都江堰》,此文篇首即言:“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
“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是2002年余秋雨在游览都江堰、青城山后留下的墨宝,形象传神地写出了都江堰旅游文化的精髓。2016年,都江堰市选定其作为旅游宣传口号。
余秋雨曾在其书中写道:“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都江堰因水而受到人们的膜拜。“拜水都江堰”,在汉字中也许找不出第二个字能比这个拜字更加贴切吧!这一拜是对李冰父子卓越智慧的惊叹,是对岷江之水孕育古蜀文明、滋养巴蜀儿女的感动,是对都江堰造就了“天府之国”美名的感恩。
锦江成都的“母亲河”
成都的府河、南河,历史上合称锦江。李冰开都江堰分二江,即郫江和流江(检江),也就是现在府河和南河的前身。流江在西晋时就有锦江之称;郫江在唐末建成都府后,有府江之名。唐代,蜀锦名扬天下,织锦后,少女们拿锦缎到锦江濯锦,从那时起,文人骚客们都把府、南二河统称为锦江。一直到了明、清时,锦江才有了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锦江仅指南河的浣花溪至合江亭。
在杜甫的诗歌里,成都是一座河网密布的“江城”。在马可·波罗的游记中,成都让他想起了家乡威尼斯。成都从战国末年起,就是一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如今,在合江亭下、老南门大桥、百花大桥上游南边,都还可以见到上世纪90年代修建的码头,共有12个。现在,有些码头还在,但已成为清理河道垃圾的小船停靠点,不复旧日景象。
说起成都通航的历史,不能不提到李冰。李冰开郫、检二江后,船可以通行,成都开始成为通航城市。当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备战,运输士兵和粮草,灌溉是其次的功能。《战国策》里记载,张仪向楚王分析秦国在巴蜀的备战时曾说:“秦西有巴蜀,方船载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余里。舫船……下水而浮,一日行三千余里,不费马汗之劳。”秦军曾4次由水路出发,讨伐楚国。
从战国末年到明清民国时期,水运一直在成都的运输系统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由于地形原因,成都出省的陆路交通状况不好,古蜀道盘亘在崇山峻岭间,运货只能靠人力肩扛,运力有限。成都平原水系发达,四季不冻,水路取代陆路成为主要的交通方式,可算是巴蜀先民的必然选择。
杜甫“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让人印象深刻,在今天的老南门大桥一侧还有个船型建筑叫“万里号”,但“万里船”早已难觅踪影。据《成都市交通志》记载,唐贞元年间,锦江万里桥一带港运繁忙,客商云集,歌楼酒家鳞次栉比。往来贸易的发展也促进了成都市码头的发展。
旧时,沿着府河、南河分布着不少码头,客运货运分开,不同的货物,所用码头也有区别。柴、米、油、盐、棉、丝和药材,都有专门的码头。成都人甚至直接以所贩货物,直呼这些码头为柴码头、米码头等。
如今,锦江上早已难见旧时风貌,在这条2000多年来一直滋润着成都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母亲河”畔,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成为这座古老城市的新地标。
时光荏苒,抚今追昔,我们会发现出现在历史空间的人类工程层出不穷,但让人铭记的又有几个?许多时候,历史总能给出最好的答案,因为历史亦是它们最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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