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陈胜良/表哥的小书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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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良
我最初的阅读始于上小学时看连环画。那时,我家里很穷,是没有闲钱买这些“闲书”的。所幸的是,我的一位长我两岁的表哥——我一位近亲堂舅的独生儿子拥有许多连环画。堂舅是当地一位有名的裁缝,而且博学多识(尽管他只有初小文化)、交游广泛,在方圆几十里颇有些声望。堂舅在他那一门排行老大,我一直称他大舅。出色的裁缝手艺和广结的人缘使大舅家早早步入小康,而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表哥自然就比一般孩子多许多零花钱,但他并没有像许多家境宽裕的孩子那样乱花钱。
受大舅的影响,表哥自小就喜欢谈古论今。最初是听大舅和别人谈,后来发展到自己也要在人前表现表现。除了从别人那里听来“现炒现卖”,便是渐渐学会自己从书中读来。这最初的“书”,便是识字不多也能看懂的连环画——也叫“小人书”的了。
每到逢年过节或是寒暑假,我比一般孩子更喜欢往姥爷、姥姥家跑,主要就是想听表哥讲他那无穷无尽而又引人入胜的故事。在常听他讲故事的一群小伙伴中,我是兴趣最浓、也是最崇拜他的一位,他也因此最喜欢在我面前“卖弄”,我俩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儿时友谊。后来,稍大些,我开始知道他那无穷无尽的故事中,除了少数听大人们讲的外,越来越多的是自己从连环画中看到的。而我知道这些时,他已经用零花钱购买并积攒了满满一小木箱连环画,有《西游记》《水浒传》《杨家将》《薛刚反唐》《血溅津门》等,都是系列读本,有的一整套很齐全,也有不太齐的。而这不齐的,除了当初买的时候就不完整外,主要是别人借走看传丢的。嗜书如命的表哥因此不再轻易借书给别人了,除非那人与他关系甚好,且借走后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绝无传丢的可能。
记得那时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了,商品经济已经开始在我国城乡复苏,农村乡镇一级的集市贸易也越来越繁荣。我所在的乡集在方圆好几十里范围内是最热闹的。每到逢集的时候,街道上熙来攘往、人头攒动,摆摊设点的排满两边,走街串巷的各类贩夫走卒和赶集购物、逛热闹的人们络绎不绝,从晨曦未露到夜幕降临,从宽阔的街头到狭窄的巷尾,如潮的人流往来不息。许是因为经常跟着大舅到集上摆裁缝摊,受到了各类商贩营运行为的启示,表哥居然想到把自己装满连环画的小书箱背来,在大舅的裁缝摊旁边摆上一个小书摊,租书给人看,每看完一本收一分钱或二分钱不等,主要看那本书的厚薄和受欢迎的程度。作为一个有经营头脑的手艺人,大舅看到表哥小小年纪就有了商业意识,觉得孺子可教,而且有个小书摊把他拴住,免得他在集上到处乱跑,让大人操心,也就由他去了。于是,表哥本就不少的零花钱开始滚雪球般的越滚越多。聪明的他很快学会了“扩大再生产”,用租书挣来的钱添购新书,自己先睹为快后,再把新添购的书摆上书摊。这样,表哥自己读书越来越多的同时,拥有的藏书和积攒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多。当然,他也慢慢开始沾上些“吝啬”的商人习气,更舍不得白白借书给别人看了,哪怕是相熟的亲戚和邻居——只有我是个例外。
童年的友谊是纯真的,而且因了与书的共同结缘,我们的这种友谊越来越深了。除了把小木箱中的旧藏书借给我看之外,每逢添有新书,表哥看完之后第一个便是给我看。有时看着我饥渴的眼神,年长两岁的他甚至能忍住自己同样的饥渴,先只草草地翻一翻,就很大方地先给我看了。当然,他是从来不问我要钱的,我也从来不给他,因为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甚至,每次恋恋不舍地从姥爷、姥姥家离开时,表哥总要挑几本我最喜欢但却没顾上看或没看完、没看过瘾的画书,让我带回去,只是下次来时记着带来,别丢失、弄破就行了。
再后来,表哥的小书箱增加到了三个。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和阅读水平的提高,表哥开始不满足于购置那些越来越小儿科的连环画了,他的藏书里开始出现了“重武器”——被当时的老师和家长视若洪水猛兽一般被称作“大本头”的单卷本长篇小说,我印象最深的是《七侠五义》《三国演义》和《铁道游击队》。之所以说老师和家长对这些“大本头”视若洪水猛兽一般,主要是因为许多爱看“大本头”的孩子因此耽误了功课,于是被老师、家长严令禁止。
表哥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典型。他上小学四年级前,成绩一直不错,可是后来由于酷爱读课外书,逐渐开始偏科,只喜欢语文一门功课。虽然语文成绩在班里一直数一数二,作文更是经常被当作范文在班里念,但数学等其他功课的成绩却越来越差了,后来竟连及格线也很少能考过,总成绩自然越来越落后了。这样,他只得留级。
可是,留了一级后,仍然没有多大起色。到五年级,只好再留一级。就这样,上初一时,晚上两年学的我居然和表哥同上一个年级了,而且,他的成绩仍然落后我一大截。好强的大舅终于再也不能容忍,他震怒了!在此之前,他曾经多次严正地告诫表哥:如果再因为看“闲书”影响学习,就不再给他零花钱了,而且还要没收他的所有藏书!可是,表哥对书的嗜好仍然没有减弱,虽然不能再到集市上摆他的小书摊了,但他仍然捉迷藏般巧妙地避开大舅锐利的眼睛,偷偷去看那些“闲书”。只是经常手上拿一本课本,当大舅出现时,总是一副正襟危坐认真学功课的样子。这样虽然能够欺骗大舅一时,可他那日渐落后的成绩却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终于,他的绝大多数藏书都被没收了——除了他自己暗藏在最隐秘地方的少量最珍爱的书籍!但是,随即又陆陆续续被他从大舅收藏的地方“偷”了出来——大舅的震怒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爆发的。
震怒之后的大舅发动了对表哥最严厉的惩罚:他把表哥的所有藏书付之一炬,烧得片纸不留,其中一个旧点的小书箱——也就是最早的那个——也一并烧毁。当时心疼得想要护书的表哥还被捎带狠抽了几皮带,背上一片乌青发紫的瘀痕好长时间才消下去——真可称得上一场现代家庭版的“焚书坑儒”!
被“焚书”后的表哥彻底老实了,但整个人也像抽了魂一样,整天无精打采。功课虽然在高压之下比以前努力了,但成绩的进步却很不明显,就连作文也很少再当范文在班上念了。就这样勉强读到初中毕业,表哥便辍学回家了,务农的同时跟着大舅习练裁缝手艺。
后来,我还没有参加工作时,二十刚出头的表哥就结婚了,娶的是本村一位姑娘。两人因为自小相熟的缘故,虽是父母包办,感情倒还不错。不幸的是,结婚第二年,家里为了让身为独子的他确保能生一个男孩,只得让怀孕几个月的表嫂到外边东躲西藏,想先偷生一个。未曾想,长期的颠沛流离使大人和胎儿都受到了影响,表嫂在临产时大出血而死,产下的一个女婴两天后也夭折了。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大他五岁、为人刻薄的老姑娘——当然还是包办。这个老姑娘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是男孩。大舅因肝病已去世多年,表哥早已开始支撑自己的家庭,裁缝手艺也早已成熟——虽然名气没有大舅当初那样大。这几年,县里经常有成批的裁缝组成“充绒大军”到外地为当地人定做羽绒服,许多带队的小老板据说都发了财,表哥便是这些小老板中的一个。
据一位曾跟着表哥夫妻到外地充绒的亲戚说,表嫂对手下干活的人极为刻薄,经常逼着他们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以上,而提供的食宿条件却极差,开的工资也不高。许多人受不住都跑了,勉强留下来的多是磨不开面子的亲戚和邻居。表哥经常看不过去,想让大家多休息休息,吃得好一点,怎奈他当不了厉害的表嫂的家,他一流露这意思表嫂便跟他狠吵,直吵得他不敢再说话了。后来我因为工作外调,回老家很少,中间连续好几年没见到表哥。几年后春节拜年再见面时,不到四十岁的表哥已是满脸刀刻般的皱纹,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也过早地弯曲了。不过,据说表哥家这几年的确挣了不少钱,在镇上盖了非常宽敞、气派的两层楼房,家里装修豪华,添置的新家具档次也绝不亚于城里的人家。
只是,不知道,当初大舅“焚书坑儒”时留下来的两只小书箱是否还健在?表哥的两个孩子现在条件比以前更好了,是否也像他小时候那样嗜书如命?如果是那样,表哥又会如何对待孩子们看“闲书”的事呢?
作为一名普通作家或文学爱好者。大多人有过出书的经历。或免费或自费;或欢喜或悲伤;或如愿或失望……那么,就请您把出书的酸辣苦甜的故事讲述给我们,让我们再告诉大家……
文字要求:3000字以内。来稿请注明《关于出书的那些事儿》字样。截稿日期:2019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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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胜良,河南光山人,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师范毕业后当过教师,现供职于信阳市财政局,诗歌、散文、随笔散见报纸副刊和文学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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