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生活陷入低谷，我就会想到它
近来身边好友仿佛都在面临他们生命中的“转折期”。
有结婚不久身怀有孕再加贷款买房自诩“房奴”的，有经历失恋精神萎靡觉得生命暗淡无光的，也遭遇结构性失业如今还在顾盼彷徨的......
说起来，悠悠生命数十载，兜兜转转绕来绕去，就是那么几件事，却实在搅扰得红尘波澜如许。
乍一看，的确值得心烦意乱——
若非情非得已，谁想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像老友说的，要是不买这套房，我俩日子过得甭提多自在，也不必瑟瑟缩缩每月等着工资莅临，大呼万岁。
若非遇人不淑，谁愿曾受感情剥离之苦？
从前有多么火树银花，如今就有多苦不堪言。
爱情这种东西，不碰则已，一碰惊人。
一旦前途渺茫，整个人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失魂落魄，心灰意冷。
再严重一点，还会留下后遗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若非形势所逼，谁想担着几个月找不到工作的风险拍拍屁股走人？
哪位名人说的，我们付出的是生命，换来的不过是生计。
听起来悲哀可是？没有换取生计的资本，却的确显得仿佛处处矮人一等。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这么冷酷，除非出生豪富，否则谁不得为五斗米折腰？
林林总总、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
生命是一场漫长持久的战争，关关难过关关过，从来就没有唯一的答案。
我们或可短暂幸免，我们难保与之狭路相逢。
但无论怎样的困顿折磨，终有一日都会成为过去。
那句话是怎样说的？
那些曾让你痛哭流涕的，总有一日，会笑着说出来。
我倒不觉得一定要面带微笑，能够不痛不痒已经很好。
也有人说，或许我们应该修持自己的“钝感力”——少一些敏感，就会少一些纷扰，无论有所谓，还是无所谓的。
这个观点总会让我生疑。
一方面，并不是所有人都天生拥有钝感力，而且就算后天习得，好像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另一方面，钝感力这种东西，自带强大气场，可以腐蚀和磨平生活中的许多波光粼粼的感受、错彩镂金的存在。
到头来，也不知道是否得不偿失。
针扎在手上，明明就很疼，我们应该做的是，以后不要在拿针的时候，有恃无恐，而不是告诉自己，本来就不疼。
在感情中吃了点苦头，以后见到类似的人就敬而远之，不要重蹈覆辙，而不是以看似金刚不坏的姿态去硬碰硬。
我们需要的，也许不是钝感力，而是在受了伤、跌了跤以后，及时清醒，痛定思痛。
比起掩耳盗铃地说自己无知无觉，不如学着怎样拖着自己一步一步摆脱沉沦状态。
02|
我们或多或少都会遭遇生活的磨难，我们或长或短都会嗟叹现状的不如意。
就像亦舒小说《玉梨魂》里的顾玉梨。
经历婚姻挫折的她，独自带着女儿生活，虽然物质生活算不上拮据，但也并不能算活得畅快洒脱。
直到她在无意当中遇见十几年前和十几年后的“自己”。
一个青春气盛，为了爱情神魂颠倒；一个安宁随和，与出类拔萃的意中人相伴到老。
从最初的惊诧乃至恐慌，到后来淡定接纳，甚至主动“牵线搭桥”。
顾玉梨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跌跌撞撞、懵懵懂懂，也看到了到老时候自己的平和美满、淡泊优雅。
原来曾经为之辗转反侧、长歌当哭的人，有一天再看，也不过膀大腰圆、泯然众人中一位；
原来想象中可遇不可求的人，的确存在，而且终有一天，会得与自己琴瑟和谐、恩爱不疑。
生命固然曲折蹉跎，但结果可以是好的。
于是顾玉梨大有所悟，不再轻易抱怨懈怠，不再怨天尤人、无精打采。
顾玉梨所见到的“自己”，当然不是彻头彻尾的真身，而是一项科学实验引出的属于她的灵魂。
也即是如放幻灯片，将自己的“前世今生”在眼前放映一遍。
以过往与来日的经验审视当下，便不会轻易觉着彷徨无依。
因为知道自己曾经走过怎样一条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走怎样一条路。
有些错就没必要再犯，有些梦就没必要再做。
这自然是科幻小说的设定，但其实未尝没有裹藏着一颗温柔的现实主义的内核——
如果我们都能“回到过去”，为当时迷途的自己答疑解惑；如果我们都能“遇见未来”，看看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自己，当下的自己自然会受益匪浅。
时空穿梭终究不过是海市蜃楼，但是在脑海里“安装一部时间机器”，像机器猫电影里大雄家的柜子，却未为不可。
每当生活陷入困顿的时候，可以想一想，十年前的自己，因为一场失恋就七窍生烟、六神无主，以为失去一个人整个世界就地动山摇，前途黯淡，而如今，不也堂堂正正、脚踏实地地活下来；
每当失意和挫败感淹没心头的时候，可以想一想，十年后的自己，到那一天，未必飞黄腾达、功成名就，未必能够遇见一个知情识趣、惺惺相惜的人，但一半一半，谁又能说不能够？
原来那一天，我们为之鞠躬尽瘁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原来那时候，我们与之共存亡的，是这样的自己。
这样想的话，人生中好像并没有什么真正称得上天翻地覆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真正值得零落成泥的烦忧。
不过是岁月长河当中，又一个浪花而已。
它会过去，它总会过去。
像雾像雨又像风。
03|
正是这样一篇叫做“玉梨魂”的小说，让我重拾了几分当年大学时候读亦舒的情绪。
哪怕晚课结束已经夜里8点半，依然不惜翻山去到图书馆读一会儿亦舒才够。
读着亦舒小说，电光幻影，水月镜花，一个猛子扎进去。
等到头顶清凉钟声响起，仿佛只余我一人，那一霎，有一回头已百年身的错觉。
走出图书馆，头顶如水月光洒落满身，心头已然跨越千万重山。
现在想起来，我与亦舒小说之间的缘分，也算得上是“命中注定”。
彼时也像是一般年轻人，遭遇情感挫折，野火燎原，对生活提不起兴头。
说起来，失恋本身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灰败情绪蔓延，殃及池鱼，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读完亦舒的《人淡如菊》，紧随其后的《我的前半生》、《印度墨》、《真男人不哭泣》、《圆舞》......
我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
莽莽苍苍一生，我们终会经历爱与被爱，如果每一次都伤筋动骨，每一次都痛不欲生，那么生命经得起几番折腾？
没有一段感情不是酣畅淋漓的，没有一段关系不是念念不忘的，但那又怎样呢？
我们终究会得释然。
我们终于会焕然一新。
或者爱上一个全新的人，或者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铿锵。
是在亦舒小说里，是在她那“百炼钢”般的字句里，我开始以五年后、十年后的眼光审视自己。
虽然未必真切，但已经颇有效益。
那时候的我，会怎样和人谈起这一段坎坷抑郁？
那时候的我，又会为着怎样一些事情愁眉深锁？
那时候的我，一定是一个更加谈笑自若的人，哪怕做不到不卑不亢，却也不会动辄摧眉折腰。
在这种心理暗示的层层簇拥之下，我果然慢慢走出了那种阴霾重重的心境。
毕业之后，能与人言不能与人言的辛苦，也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多，但我习惯自己静静捱过。
在沮丧消沉、迷茫落寞的时候，我也会告诉自己——
这一切，其实也不过如此，总有一天，也不过如此。
失恋、失业、还房贷，世间种种辛苦，其实都不稀奇。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七毁八伤，不要紧，只要不是无力回天，都可以轻描淡写。
虽然这是我内心笃信的箴言，但我从来不会在向我倾诉的朋友面前说得这样干脆，恐怕会被当成站着说话不腰疼。
其实道理就是如此简洁，只是太少人愿意承受。
我只是默默倾听，然后说一声：你说的我都能明白，因为我也曾走过这样一条路。
我也知道那些辛苦，我也了解那些痛楚。
但如果生活刁难你，与其坐困愁城，我情愿你跳舞，一如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