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大名“阎魔”,你可能养过

人一般对惨烈的事情记忆比较深刻,比如开学,二十二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刚上初一的小屁孩子,初中的生物课一开始有一节内容,让学生自己抓鼠妇来做实验。我那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去抓了,除了鼠妇,还抓回来不少别的昆虫,其中就有黄脸油葫芦Teleogryllus emma

黄脸油葫芦。图片:Atsuo Fujimaru / Nature Prodution

与魔鬼同名

黄脸油葫芦是蟋蟀科油葫芦属的昆虫,油葫芦属在我国分布很广,但是种类不多,由于外观太接近了,所以过去的文献里常常把种类定错,导致了混乱。比如在华北地区,最常见的种类是黄脸油葫芦,北京和天津饲养赏玩的也是它,但是南方有一种T. mitratus,分布最北限不过河南安徽一带,中文名却叫北京油葫芦。

北京油葫芦:“明明没到过北京,却有了北京户口。”图片:马承汉

黄脸油葫芦体长大概25mm,在北京分布的各种蟋蟀里,算是个头最大的了,顾名思义,它的脸正面是黄色的,此外,复眼上方有浅色的条带,像眉毛一样,这是油葫芦属的标志,所以有些地方也叫它眉纹蟋蟀。日本人管黄脸油葫芦叫阎魔蟋蟀,也是因为脸上的纹路,种本名emma就是日语“阎魔”的罗马音(就是阎王爷啦)。

听说魔鬼就长我这样?图片:saltatoria.info

很多种蟋蟀的后翅都不发达,或者在成年后脱落,但是油葫芦不一样,它们的后翅很长,伸在两个尾须中间,乍看上去好像雌虫的生殖器,其实只需要看一眼前翅,就能鉴定出性别:雄虫前翅上有很明显的复杂纹路,而雌虫就没有。

安能辨我是雌雄。图片:saltatoria.info

叫声悠扬

和螽斯科一样,蟋蟀科也是靠前翅摩擦发声。黄脸油葫芦的鸣声也有好几种,召唤雌虫时是先从低到高连叫,然后再零散来几声小的。等到吸引来了妹子,雄虫的鸣声就会变成急促而高昂,这是在求交往。如果来的不是雌虫而是其它的雄虫,那么就会变成争斗模式,打架的时候鸣声不规律,等到分出胜负后,胜者会长啸几声宣布胜利。

雄虫前翅上曲折的纹路就是鸣叫的秘密所在。图片:Amaru.me

雌性黄脸油葫芦。图片:geocities.jp

北京和天津都喜欢养黄脸油葫芦,为的就是听叫儿。之前出场过的优雅蝈螽,也就是蝈蝈,也是听叫儿的鸣虫,但它喜欢在响晴白日鸣叫,声音清脆有力,而黄脸油葫芦喜欢在夜晚凉快的时候叫,鸣声委婉而悠扬,不吵人,听着听着就听睡着了。

黄脸油葫芦悠扬的叫声。来源:ChannelPhi / YouTube

当然,也有人不想让它们夜里鸣叫,于是就会晚上把虫放在暖和的地方,强行给它们倒时差。黄脸油葫芦一般九月交配繁殖,在土壤中产卵,来年五月孵化,成虫产卵后寿命也就一两个月,不过人工饲养得当的话,也能活到第二年春天

黄脸油葫芦的卵。图片:Moriue Nobuo / Nature Procdution

有鸣声就得也有听觉,要不然叫给谁听去啊?包括黄脸油葫芦在内的各种蟋蟀,虽然没有耳朵,但是身上有三处结构都能感受声波,一个是前足上的鼓膜器,一个是触角基部的江氏器,还有就是那俩尾须。其中最主要的听觉器官就是鼓膜器,如果把前足摘掉,那它们就基本等于聋子了,雌虫不会回应雄虫的召唤,雄虫也对情敌的挑衅无动于衷,斗蛐蛐的时候要是哪个蛐蛐的俩前足都断了,那就斗不起来了。

能听,能斗

说到这个斗蛐蛐啊,八十年代有一部木偶动画片叫《蛐蛐》,是根据《聊斋志异》里《促织》一节改编的,动画里有一个情节,就是邻居的小孩说主角抓到的不是蛐蛐,而是油葫芦,不能斗。其实这是错的,油葫芦也能斗,只不过只和同类斗,跟蛐蛐儿,也就是迷卡斗蟋Velarifictorus micado斗不起来,因为争斗的根本诉求是争夺配偶,俩虫子物种都不一样争什么劲啊?

霸气黄脸油葫芦。图片:USGS Native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oratory

黄脸油葫芦能斗是能斗,不过战斗的场面和迷卡斗蟋不一样。由于口器结构不同,迷卡斗蟋打架时候可以直接冲上去咬,而黄脸油葫芦不行,必须要把头歪过来从侧面咬,正着不好张嘴,所以斗的时候经常会俩虫子满地打滚。华南省份也流行斗油葫芦,不过那斗的主要是北京不产的那种北京油葫芦,它们鸣声不如黄脸油葫芦好听,但是领地意识强烈,生性好斗,而且和迷卡斗蟋一样,能正面迎敌。

传统的斗蟋蟀器具。图片:雪梨

不管是用来听还是用来斗,油葫芦都得人工饲养,它们养起来和其他蟋蟀差不多,都得在罐里装上土,夯实了再把虫放进去养。如果冬天要把油葫芦带在身上随时听叫儿呢,还得用专门的葫芦装着,除了保温,还提供声学效果,让鸣声变得更悦耳。

听虫鸣的器具。图片:沙漠豪猪

鸣虫文化在晚清民国开始流行,人们管迷卡斗蟋叫白虫,黄脸油葫芦叫黑虫,最早只是捕捉野生个体,后来开始人工繁殖,到现在,已经发展出了十分精细的繁育技术,从环境温湿度到饲料选择再到疾病防控一应俱全。

有人说京津人爱养鸣虫是玩物丧志,也有人说这是传统文化应该弘扬,我是觉得,养宠物只要合法、不影响生态就完全没问题,不管是褒是贬都没必要上纲上线。至于鸣虫本身,试想一下,数九寒冬、天地萧瑟,在钢筋水泥森林中却能听到阵阵虫鸣,这生命气息不正是艰难人生中的调剂吗?

本文是物种日历第4年的第257篇文章,来自物种日历作者@沙漠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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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 708

巨石堡垒自海边拔地而起,搬来的不只是领主、骑士和讨生活的村民。藤壶不请自来,在海水能浸没的石壁上安家落户。没有不变的国境,新城建起,旧城破落;也没有永远不变的海岸线,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不过就算海水永远退去,废弃城堡的石墙上,依然会留下藤壶那石灰质“城堡”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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