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空间:46骆宾王《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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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名称是“张广祥”,后改为今天的名称:丁中广祥。“丁中”是我工作单位丁沟中学的简称,“广祥”则是我的名字。常有人称我“丁老师”,这是缘于弄错了我公众号名称的含义。
说到骆宾王,恐怕大家立马就会想起那首儿时十分熟悉的歌谣:“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相传这是骆宾王七岁时的作品,他用简单的笔触,声色俱备地描摹了孩童眼中鹅的形象,也伏笔了他这一生的传奇色彩。
中国诗歌在从六朝走向盛唐的过程中出现了四个极为关键的人物,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特点:才华横溢、少年成名、胸怀大志却无用武之地,且除了杨炯外结局都比较悲惨。例如,公元684年,追随徐敬业举兵讨伐武则天失败后,骆宾王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死于战火,也有人认为他从此隐姓埋名,出家当了和尚。
后来的闻一多先生,凭借自己作为诗人的一己诗心,将四杰分为了两派,认为王杨性格相对沉静,卢骆则相对“浮躁浅露”。当然,后世不断有人在反驳闻一多,历史的真相无从寻觅,我们只能从文字的断壁颓垣中去建构那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骆宾王。
初唐时期,虽然所有文人都在理论上想象着后世唐音所应该具备的文质彬彬、清新自然的风貌,但在实际创作中,六朝的华美辞藻依然充斥在字里行间。而能够做到“丽不伤雅,浓有至味”的,初唐时期恐怕得首推骆宾王了。
就像这首《相和歌辞 王昭君》,初读下来,你可能除了一些零散的、如金玉般华美精致的字眼儿外,完全不知所云。它不像“一回望月一回悲,望月月移人不移”那样用直接的抒情撩动你最脆弱的神经;也不像“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那样有着清晰出众的逻辑与见解。但雕缋满眼的七宝楼台终究有不同寻常的美,它需要你用最细腻的心思去揣摩、品味。
敛容辞豹尾,缄怨度龙鳞。“豹尾”指豹尾车,古代皇帝巡幸的属车,通常会在最后一辆上悬挂豹尾。当昭君辞别了最后一辆来自汉家天子的车,意味着此生与帝王再无会面之期。可是,这还不止,当天子离她而去,她还得继续向更为边远的匈奴属地走去,将离别推向更遥远的距离。“龙鳞”指的就是匈奴龙城。面对天子的远去,昭君的神态是“敛容”,神情肃穆;而面对自己更深一层的跋涉,这种离愁别恨升级成了“缄怨”,将怨恨封存。两者都有爱而不得的隐忍与遗憾。
金钿明汉月,玉箸染胡尘。“玉箸”对“金钿”,金对玉,这个对仗十分工稳。“金钿”在《长恨歌》里已经出现过,指的是女子的发饰。“玉箸”从字面上翻译过来就是玉做的筷子,但是在古诗词里常常被用来指眼泪,如:刘孝威《独不见》“谁怜双玉箸,流面复流襟”,高适《燕歌行》“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我们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想象力,两行清泪如同一双竖起的筷子,可见伤心之甚,因为泪不成滴而成行了。头上华丽的饰物与塞外明月相映衬,更显悲凉,而两行清泪也已染上了胡地的尘埃。
妆镜菱花暗。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诗人眼中,昭君的悦己者自是天子,当悦己者不在身边,女子终日无心梳洗妆扮,结局必然是菱花镜上蒙上厚厚的灰尘,所以说“暗”。
愁眉柳叶颦。《长恨歌》中言:“芙蓉如面柳如眉”,将女子蛾眉比作柳叶,这是古诗词中一贯的传统。而说到“颦”,想必大家也不会陌生,因为后世《红楼梦》中宝玉赠给黛玉的表字就叫“颦颦”。这实际上来自西施“病心而颦”典故,传说西施因为有胸口疼的毛病,常常皱眉。可是西施是谁,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她就算病怏怏的,就算整天皱着眉头也是美的,所以“颦”字中渗透的其实是一种柔弱哀怨的美感。
惟有清笳曲,时闻芳树春。“清笳”是a胡地的一种乐器,而《芳树》则是汉乐府古题之一,写的是女子失宠、众芳歇绝之类的主题。在胡地听到中原宫廷的音乐,这是一重悲;而音乐中的故事显然又唤起了另一重身世之悲。
昭君出塞的故事我们再熟悉不过,从古至今它被无数诗人写了一遍又一遍,这其中明显有以男女喻君臣的传统。但这不知疲倦的书写背后,也恰恰说明文学的意义不在故事本身,而在于你如何去讲述这个故事。从讲述的方式中,我们往往能把握到不一样的灵魂。骆宾王华丽文字所首先呈现出的是一种锋芒毕露的炫耀感、拒斥感。然而拨开文字的表象,我们能体味到一颗再细腻敏感不过的心,真挚无比却又隐忍含蓄。
这让我不禁想起他是唐朝历史上为痴情女子笔伐负心汉的著名文人,被伐者有当时权重一时的著名道士,也有他的好友卢照邻。用世俗的眼光看来,这样不顾人情利害关系的行为的确“浮躁浅露”欠稳重,甚至有卖弄文采之嫌。但细想来,其最初动机也不过是对这世间真挚情感所怀有的一颗孩童般的初心罢了。一如多年后他为了自己对“李唐”君主的赤子之心,竟敢凭借书生意气笔伐武则天,斯人虽下落成谜,“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的《讨武檄文》千载之后依然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