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连载）我们走在大路上（第七章 4) ||张学武（河北）
第七章 ( 4 )
结果雨下得挺有耐性，紧一阵慢一阵，下了整整半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才放晴，苏斌和肖老师只好在车马大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傍中午时候赶到了猴顶山下伐木工人曾经住过的几排房子。这里四周都是大山，你即使扬起脑袋，帽子掉在地上，也望不到山顶，因为半山腰上已经是云雾缭绕了，山上黑压压、绿森森的全是树木，哪怕来一股小风，树林也会发出嗡嗡的声响。一个林场的工作人员自称是办公室主任的接待了他们，那个办公室主任指着前面的几排房子对他俩说：“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你们夜里就住在这儿，东头那两间是你们的伙房，锅灶是现成的，柴禾这周围的山上有的是，但要注意一点，就是防火，别看这么大的林场，自打解放以来就没有发生火灾，你们来的路上也看见了，石崖下，村子里的墙上全是标语，写的全是护林防火，人人有责，进山严禁带火柴，各家各户火不出门等标语。因为这，林场的工人和三道川的红卫兵还差点发生械斗。红卫兵要在墙上写打到走资派之类的标语，工人们不干，要不是公社书记出面工人和红卫兵就打起来了。这防火可是我们林场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能把做饭剩下灰烬倒在院外，一旦被林场护林员发现，罚款是小事，弄不好就成阶级敌人了，一辈子就交代了。”说完，办公室主任跟肖老师握了握手就回老栅子林场总部了。苏斌和肖老师进了房子一看，心一下子凉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东倒西歪的几排破房，房上没有瓦，却长满了荒草；窗户上没有糊纸，土炕上边没有席子，只有几个黑窟窿，因为泥板子已经塌下去了；锅台上没有锅，只有一个乌黑的洞；墙上，砍伐工人用白石头画了不少裸体的娘们，屋顶没有顶棚，檩子上吊着一串串的灰尘，墙角甚至布满了蜘蛛网。窗户台上竟然还有一堆堆的鸟屎，不过都已经干了。苏斌说：“没事，林场就是这样的德行，人家伐木工人能住，咱们就也能住，肖老师，你先坐在炕沿上歇着，我出去砍把黄花刺扫帚来，绑一把扫帚，把屋子先打扫一遍就好了。”苏斌笑了，说：“肖老师，毒蛇也是怕人的，我拿着把镰刀一划拉，长虫早就跑了，你放心吧。”正在这时，伙房大师傅张大爷赶着一辆骡子车来了，车上放着锅碗瓢盆等炊具，还有几口袋粮食，校长也坐着车一块来了。校长问：“苏斌，你来了，肖老师呢？”肖老师就走出屋来，说：“校长，这屋里根本没法住人，连个炕席都没有，窗户上连个纸毛都不见。”校长说：“我进去瞧瞧。”说着，校长就跟着肖老师进了屋里，四下一看说，“不错嘛，有炕就行，我在文化大革命火线学习班的时候，住在县一中——那时候叫五七中学——夜里就躺在莜麦秸窝里，枕头就是一根檩子，不是也照样睡觉吗？咱们这是来林场锻炼，又不是来享福？既然是来锻炼，就不能怕吃苦，怕受累，要发扬抗大的精神，把自己锻炼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合格接班人，这样的环境正是锻炼我们的好地方。待会学生们都到了，你们要召开一个学生会议，给大家打打气，鼓鼓劲。好好学习一下毛主席关于艰苦奋斗论述，否则就是门门都考一百分又有什么用？”苏斌这时顾不上去砍黄花刺绑扫帚了，忙着帮张大爷卸车上的东西，校长在屋里跟肖老师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心想，这个老校长可能是文化大革命挨整挨怕了，去年还给学生开大会讲，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时候了 ，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好科学文化知识，争取门门都考一百分，轮到今年又改口了，又说考一百分没什么用了。 (未完待续）
作家简介：张学武，一九五七生，赤城县一中高级语文教师，现退休。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说、散文、故事、通讯，2009，故事《村长》曾被《读者文摘 ，农村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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