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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草书《过钟帖》,内容是一则对“书圣”王羲之的快评。所以,这件作品兼具书法艺术和历史文献、书法理论的多重价值。下面先来看字:
右軍云:吾真書過鍾,而草故不減張。僕以為,真不如鍾,草不
及張,所為世之所重以其能。懐素書之不足以為道,其言當不虚也。
怀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后面试解之。
1、整体而观,这件《过钟帖》结体严谨,章法整饬,通篇出入较为规矩,上追张芝、张旭之法,虽不及《自叙帖》的淋漓畅快、奔放豪迈,但也在尺幅局限中纵横捭阖,彰显了怀素狂草中理性、规矩的一面,比其《论书帖》更为雄放。“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王羲之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绝伦,其馀不足观。’可谓钟张云没,而羲献继之。又云'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这段话很有名气,意思也比较明显,就是说,王羲之认为,前代书家,除了钟繇、张芝,其他的都不足观;又认为,他的字跟钟繇水平不相上下、甚至比钟好,跟张芝的草书相比稍差点,只不过张芝下得功夫太大,如果他也下那么大功夫,未必比不上张芝。王羲之还曾讲过“吾真书过钟,而草故不减张”,就是说,他的真书超过钟繇,他的草书也不比张芝差多少。这跟上面的话意思差不多。实际上,唐太宗肯定王羲之“书圣”地位之后,并非全民盲从,自孙过庭开始,就已树起了突破二王体系的大旗,以至于唐太宗曾批评他“过庭小子,书乱二王”。而我们今天只知道孙过庭学过二王,却不知他也是带头“造反”二王体系的魁首。
后来的张旭、怀素,更加冲破世俗对于二王的膜拜,强调书法的抒情性,直追钟张之法,“变乱二王”,由此也开辟了新境界、产生了新成就。要知道,孙过庭比张旭早生40年,比怀素早生90年,这说明了书法理念的前后传承。
“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意思是,钟繇擅长隶书,张芝擅长草书,而王羲之二者兼而擅之。王羲之站在巨人的肩膀望得更远,终成东汉之后、魏晋时期书法的集大成者。弄懂这些,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后学”怀素会在这篇《过钟帖》中违逆时风和众意,提出王羲之的真书不如钟繇、草书不及张芝,世人之所以看重王羲之,是因为他的兼善之能。这话跟苏轼的“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意思一样,就是说,虽然我怀素的字不足以称道,但是我的评语还是很实在的。究竟虚与不虚,只有真正深入研习古人书法及书理的人,才能参悟其中的真谛。4、正是基于以上对于怀素此帖艺术上、理论上的分析,我们说,这件草帖体现了“醉素”高度理智、独立思考、打破常规的一面。正如王羲之站在钟张之巨人肩膀上望得更远,怀素也是站在钟张羲献及孙过庭、张旭等巨人肩膀上继续前行,而这正是书法艺术代代传承、求新求进的珍贵精神内核。书法虽属艺术范畴,在创作中需要倾注感情、宣泄感情,但在研习书法艺术的过程中却需要高度理性、独立思考、上下求索、继往开来,方能达到更新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