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散文推荐」李恩虎|馍
作者简介
馍
昨天中午回老家,母亲提前一天就给我蒸好馍了,三十多个,油卷馍,精细面粉蒸的,母亲说:好吃着呢,放到冰箱里慢慢吃。我嗯嗯地回应着,乐呵呵地笑着,母亲更开心了,苍老多皱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豪感与成就感,而我在心底默默地感叹:儿子的开心就是母亲最大的开心啊。
注视着母亲为我准备的一大包馍,我不由心生感慨,思绪绵绵。
老家把馒头叫馍。小时候,馍是人们一日三餐不可或缺的主食,村里人早餐往往是吃馍就大葱,有时蹲在门口吃,有时要下地干活边走边吃,见了乡邻,会咧嘴一笑,亮出馍来粗腔大声地客套一句:你吃吗?
午饭一般比较讲究,有时吃面条,有时是炒两个菜,米汤馏馍,要是农忙时节,炒鸡蛋夹馍吃,那可就是难得的美味了,晚饭一般也离不了馒头,单吃馍不行,可以伴西红柿吃,或是油泼辣椒等等。村里人衡量一个人的饭量,就是一天能吃几个馍,那可是四两重的一个瓷实饱满的馒头,不像现在买回来的馍,雪白暄软的令人生疑。乡亲们的肠胃自幼习惯了吃馍,一天不吃馍似乎觉着不踏实,似乎胃里缺了点什么。
记忆里,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纯白面馒头,而且白面馍是“走亲戚”的主打礼品,俗称“馄饨馍”,白面馒头上会顶一个小红枣,或戳一个小红点,美观大方,惹人眼馋,不象现在,人们走亲访友全是牛奶、饮料之类盒装礼品,谁还会送人家馒头吧,早就是一去不复返的老皇历了。
那时生产队给每户分发的小麦有限,因此蒸馍必须拌些玉米面,甚至高梁面混合着吃,娃娃们上学时自带干粮,书包里往往装一个馍,大人们出门办事拎个馍布袋,装几个馍,节省伙食费。记忆里馍夹白糖相当好吃,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在糖罐里挖一勺子,或塞进嘴里吃一口,或夹到馍里慢慢吃,美味香甜,至今齿颊留香。
改革开放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知什么时候起,蒸馍作为一个热门产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大城市小城镇处处可见,一个镇子上至少有两三家馍铺,因此,别说城里人,连农家主妇们也很少自己蒸馍了,大概觉着累,嫌麻烦,几分钟的功夫就买几个馍回来了呀,省事方便,时代在变迁,时易事移,人们的生活习惯,消费理念自然也在潜移默化变。
再说我这三口之家,妻在医院上班,成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我们主要是买馍吃,后来,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听了一位从事蒸馍的好友讲了他操作流程,就很少买馍吃了,主要是请弟媳给我蒸馍,大概是半个月一次,我带回县城放进冰箱慢慢吃。几个月前,弟媳全家去北京打工,母亲要亲自给我蒸馍吃,我实在不想给八旬老母添麻烦,于心不忍,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婆姨们都很少蒸馍了呀。
可母亲一再坚持,母亲说她年龄大了,还要多活动,多干活,不能太清闲,拗不过她,只好同意,我想,母亲在为儿子蒸馍的过程中,肯定脸上挂着微笑,内心充满快乐————老有所为,老有所乐,也许这才是老年人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俗话说得在理:孝顺孝顺,顺着老人才叫孝吧。
责任编辑:杨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