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把刀,将美好镂刻在心底
自从姐姐到了她家,黄武阳彻底成了一个甩手掌柜,没洗过衣服、没做过饭、没收拾过房间,更没给孩子洗过澡、换过尿不湿,除了偶尔抱抱孩子,感受一下自己已身为人父,更多的时候,他是该上班上班,该与同事喝酒喝酒,该出差时出差,该与偶尔认识的网友聊骚,那也从来没斯文的。
当然他也不会过分,可要是哪个寂寞的女网友来了深圳,或者同城聊天室里认识的姑娘向他表达孤单,他也会找找机会应酬一下,安慰一下的,他就是一个有爱心的人,身体又不错,不牺牲自己,难道牺牲别人吗?
不过,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郭嘉颖肯定是看不出破绽的,他可是理工男,那智慧的繁茂、那思维的严谨、那身体功能的强劲,无与伦比。郭嘉颖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哼着儿歌,一边计划着公司的运营,一边冷眼看着他闪烁的眼神,东藏西塞的衣服,遮遮掩掩的电脑,一声不出,只觉得心寒。女儿一眨眼就到了读小学的年纪,搬了两次家,而从头到尾,黄武阳就像这个家的客人,得到最好的照顾,最舒服的享受,除了上缴工资,全无存在价值。
黄彤彤四岁才读幼儿园,郭嘉颖不喜欢小区楼下的幼儿园,觉得那里太不体面,就像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大杂院,各种配备与装修太陈旧了些,她想给孩子找一家环境优美、老师素质高点的公办幼儿园,其实她更想搬家,每天躺在床上,虽然她早就换了一张新床,但一闲下来,她还是会想到在这间房里,黄武阳曾与另一个女人,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女人在这间屋里呻吟、娇喘,她觉得恶心,但也无可奈何,金钱挡住了她所有的不适,如果有足够的钱,她早就换一套新房子,甚至换一个老公。
黄彤彤三岁半,她终于赚到足够付首期款、装修的钱,立即落定自己心水的房子,南山科技园的三房,小区很大,有幼儿园、有小学、有初中,正是她理想的生活环境,除了购物不太方便,邻居极好,一看就是中产,对生活有要求,对子女教育极重视的一群。
郭嘉颖是个急性子,连夜找设计公司,第二天就与设计师面谈,不到半个月,装修公司进场,明明她买的是尾房,小区早就住进了七成人家,结果不到四个月,她的新家就可以入伙了。
对门的邻居是户潮州人,太太阿嫦没上班,专心在家带孩子,她是个英雄的母亲,生了两儿一女,开茶楼的先生还希望她再生一个儿子,此时的她正犯着犹豫。阿嫦是个爱热闹的,没事就进来看看装修现场,对比一下自己家,打探一下新邻居的喜好。
如果郭嘉颖在,她一会儿高声赞美这里改造得好,一会儿又推荐她觉得好用的电器,本来郭嘉颖不太喜欢没工作的女人,内心总有些瞧不起,可是以后的邻居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也要挤个笑脸,耐心地陪她一会儿。没想到这个叫阿嫦的女人成了她此后最好的陪伴,没事两人就凑一起吃饭喝酒,陈年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相互倾泄解闷解忧。
春节前,郭嘉颖搬进了新家,全新的家。除了三箱可用的衣物、女儿的玩具,旧的家具电器是一样不带,她要过新生活,与过去的日子一刀两断。黄武阳睡在了新家的床上,像头老母猪般不时发出满意的叹息,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新家,而且比原来的房子高出不少档次,不仅不再与同事为邻,而且就住在海边,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小区,可以让他在全县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不,还有大学同学,尤其是那些上海土著,明明住在巴掌大的老房子里,一家三代挤在一间房里,上下铺,连个独立厨房都没有,就因为是在上海市中心,个个鼻孔朝天的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
嘿,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住在深圳湾畔,那可是相当于香港维多利亚港湾边的超级豪宅,何止是无敌海景,还有最好的学区,未来升值无限,简直就是身份地位超级尊贵的体现。一念及此,他对郭嘉颖突然多了感激,如果没有她,他现在会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还挤在集体宿舍里,脚无寸土立足,头无半瓦遮风?
转头望向依旧在房间里忙碌的郭嘉颖,突然间他鼻子一酸,胸腔一热,忙将身子一缩,几乎将头也埋进散发着新鲜阳光气息的淡银色丝绵被子里,他怕他的眼泪吓到郭嘉颖,也怕她笑话他,男人老狗,快35岁的老男人了,居然掉泪,丢人。
郭嘉颖的眼角有了皱纹,曾经丰满饱涨如三月春水般的乳房,因为没穿钢圈内衣,竟整个掉下来,接近扁平,如同未发育的少女,结实挺翘的臀部明显下垂,因为这些年来没有运动,又长期埋头在电脑前,坐得太多,腰部与臀部间几乎没有曲线连接,没有悬念的直接过渡,一眼望去怵目惊心。
这是一个34岁的女人吗?这是那个爱美爱到痴狂,为了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子,可以在镜子前流连两三个小时,换上十几套衣服还意犹未尽的精致上海女孩子吗?岁月呀,真是一把杀猪刀,在不知不觉间,她老了。
黄武阳突然想起他们在大学校园里刚刚相遇,郭嘉颖在饭堂打饭,一转头看到他,满眼晶晶发亮,她冲他微微一笑,有桃花般的颜色晕染了她的脸颊。当他打了一份豆腐丝配白米饭,刚刚坐到餐厅的角落处,一份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红烧子排突然移到他面前,抬头一看,郭嘉颖也不说话,依旧是笑眼弯弯,放下那碗菜,转头就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她的背影从此印在他脑海,结实的小屁股,纤细的腰,还有随风飘动的马尾辫,一甩一甩,撩动了他自卑又自负的心。
私奔10:深圳最好的时光就是9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