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期:四川/何均 月照风华(外二章)

21世纪散文诗·第241期

月照风华(外二章)

四川/何均

大海的博大与精深,是因为大海安于处在大地的最低端,不仅接纳滚滚的大江与大河,还接纳涓涓的溪水与暗流。

无论清澈,还是污浊,大海却拥有一颗平常心,从不嫌弃,一视同仁地接纳,平等地融汇,严谨地汰洗与沉淀,让所有生物在大海的怀抱各得其所,和平共处。

最后,大海才成为广阔无垠的汪洋,自成体系,自成环流。

大海既可汹涌澎湃,又可风平浪静;既可惊涛骇浪,又可月照风华。

大海是何等的自如、从容与淡定。

我们的风华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一颗心塞得满满,整天被浮华的名声、贪婪的地位与横流的物欲占据,没有空闲去独立思考,或者,独立思考的空闲已被挤占了。

我们就是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填充物。

我们迷失了本性,徘徊在人生的码头,找不到航行的方向,尽管湛蓝的大海很迷人。有时候,我们会鄙视自己,瞧不起自己,甚至会责问自己:这是那个我吗?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但精彩不是你的,你不是精彩的一部分。

雄鹰翱翔在蓝天白云上,展翅盘旋,俯视大地,所有的猎物尽收眼底。

雄鹰的丰姿很精彩,也很霸气,但那精彩与霸气是雄鹰的。只有占据绝对的高度,才有王者的气度。雄鹰是天空之王。我们对雄鹰不惮仰视与崇敬。

只有先仰视与崇敬,我们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渺小,有多大差距,才会去虚怀若谷。

只有若谷的虚怀,才会有潺潺涧水,才会有喈喈鸟鸣,才会有朵朵花香,才会有云雾缭绕,才会有天籁盈耳。

最后,我们才会有月照风华。

角色研究

人生如戏。

每个人都是这场大戏的角色。

只不过有人没登场就结束了,有人只演了出独幕戏,有人演了出多幕戏,还有人演了出连续戏,但最终每个人都要演完圆满、平淡或失败的结局,然后谢幕。

这其中的奥妙,你觉得又是怎样的呢?

你的降生是人生这场戏的序幕。

降生仅是拉开序幕,你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准备在人生大舞台好好表演一番。

在你婴儿的眼里,世界是陌生的,所有事物是陌生的,所有人也是陌生的,包括给你生命的父母,而血缘是你跟父母联系最紧密的纽带。无所谓欢喜,无所谓忧愁。饿了吃,饱了睡。你偶尔睁开眼,用陌生的目光扫视一下四周,打量一下即将到来的世界,然后又安然入睡。只有父母对你不离不弃,巴心巴肝。

你能在人生大舞台扮演一个角色,是幸运的。

有的婴儿只有序幕,更有甚者胎死母腹,连婴儿都不是,更不要说呼吸这个人世的空气,但都提前结束人生之旅,往生另一世界,再投胎转世。

你的童年是人生这场戏的开端。

童年时,你咿呀学语,破涕为笑,一举手一投足,能引人关爱,给父母和亲人带去快乐。你是这个家的中心、小皇帝或小公主。一切都围绕你运转。

童年时,你懵懂无知,天真烂熳,无论这个家贫穷还是富有,父母都要去规划和描绘你的未来,力所能及去创造你的童年,更多是还愿或弥补他们童年的梦,一个个未了的残缺的永不能实现的梦。当然,这样的梦是不是应该由你背负,有待考证。

父母充分行使了权力,越俎代庖,你完全被童年了,被各种特长班童年了,似乎在为你准备各种人生技能。父母总是用心良苦,考虑长远。

童年时,你进入做子女的角色。你很本色,无需任何演技,都招人疼爱。人生的大舞台已徐徐展现在你的面前。

你的少年和青年是人生这场戏的发展。

少年时,你开始学习知识和继续学习童年的基本技能,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在探索过程中,你有痛苦,也有欢乐。风险是可控的,父母是你的导师。当然,也有逸出导师视野之外不可控的风险,那么,你的人生就戛然而止。

青年时,你逐步脱离导师的羽翼呵护,开始独立自由行动。现实的世界不再是充满好奇与想象,而是诸多的艰难困苦,需要你一个又一个去应对、克服与战胜。充满憧憬的是爱情,望而却步的是婚姻。你对事业也有所涉足,不过是刚刚起步。

你由子女的角色过渡到父母的角色,不再是本色派,而是演技派,也是出于无奈。有的演得出色,太优秀。有的演得拙劣,太平庸。你在冥冥中会感受到人生大舞台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一切,让每个人进入不同的轨道,分道扬镳。

你忽然发现,曾经的伙伴、兄弟与姐妹跟自己渐行渐远。在渐行渐远的过程中,每个人又有一定的交集,或长或短,可以点头、微笑和畅谈,最终还是免不了挥手之别,注定要擦肩而过,有的还形同陌路之人。

你更多是困惑和不解。

你的中年是人生这场戏的高潮。

你在青年时所有的历练与磨砺,都转化为定位事业的技能和闯荡世界的本事,开始驾轻就熟,开始游刃有余,开始云淡风轻。

中年时,你充分展示了历经千山万水与惊涛骇浪之后的从容与淡定。

人生所有角色都集于一身。你既是父母,又是子女。做子女时,你要孝敬父母。做父母时,你要榜样子女。

中年时,你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撑起这个家庭的一片蓝天。

你做顶梁柱时,看似很强大,其实很脆肉。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让蓝天坍塌而使这个家庭暗无天日。一切笼罩在悲哀之中。

这小小的意外就是压死你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的老年是人生这场戏的尾声。

你在人生大舞台不再是主角,逐渐边缘化,成为配角,淡出观众的视野。

你回到了家庭,重操旧业,买买菜,带带孙,跳跳广场舞,开始演奏生活的锅碗瓢盆交响曲,调味人生的油盐酱醋茶,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

你要是积劳成疾,就可能病魔缠身,常在床褥而无行动自由。

你的天地狭小为斗室,内心的世界却是曾经的风风雨雨或呼风唤雨,但都成为过眼的云烟而风华不再。咀嚼与回味是你生活的全部。

老年时,你能感觉命运的操盘手在人前人后主宰自己的去与留。

某一天,心脏停止跳动,不再呼吸人世的空气,不再瞥人世最后一眼,不再听人世最后一声,你就真完成了角色的任务,要么完美谢幕,要么平淡谢幕,要么遗憾谢幕。

人生这场大戏,谁是总导演呢?

心灵的眼睛

在这个世界,无论我们如何忙碌,如何麻痹自己,甚至醉生梦死,但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我们的心灵深处睁开着,一边守护自己,一边监督自己。

即使再训练有素的老特工,可以骗过世界所有人,包括他最亲爱的人,比如父母,却始终骗不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他会明白无误告诉你,哪是真的,哪是假的。心灵深处那双眼睛,随时随地,无缝衔接,死死盯着你。你可以逃过全世界的目光,却永远无法逃避自己心灵的眼睛。

芸芸众生,除非弱智,都不可能逃避自己心灵眼睛的侦缉,对自己灵魂的拷问。

心灵的眼睛就是我们的上帝,隐藏在我们身体的某个角落,平衡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考量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利弊得失,评判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尺度,左右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进退与航向,最终,决定着我们的灵魂是上升还是沉沦。

无论这个世界如何风云突变,无论别人在这个世界如何呼风唤雨,颐指气使,我们都会遵从各自的心灵,遵从心灵的眼睛引导我们的灵魂向上。

一切都是为了心安理得,我们能睡一个安稳觉,能平安正常地在这个世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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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均,原名何军,男,现居四川绵阳。提倡“慢写作”。创作以诗歌为主,有长篇散文诗《斑斓之光》等。作品刊发《散文诗》《星星-散文诗》《中国散文诗刊》《天马散文诗月刊》等报刊,入编多种年选。曾获海外诗人彭邦桢诗歌创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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