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的虾爆鳝

爆鳝这道菜,源自杭州应该是没有争议的。至于说到底哪家店首创,有人说是知味观,有人说是奎元馆,究竟是先有知味观的菜式,还是先有奎元馆的面浇,恐怕就算是杭州人也未必能说出个肯定的结论来。
其实杭州片儿川跟常熟炒浇面,异曲同工,也是生材料下锅现炒的浇头,不过在面条的要求上有所不同罢了。我第一次在常熟吃到虾爆鳝面,是在桃源饭店,这一说话又得是三十多年前,我们一家子一大早上虞山,忘了到底是桃源涧呢,还是维摩,还是清明的上坟,反正下山来看见对面桃源饭店底楼怎么就开始卖面条了?干脆午饭就这儿吧。
进门选浇头,我一眼就看中了虾爆鳝,为啥?它贵啊!那时候常熟的面价,单浇3元,双浇5元,其中有一块钱是面的价格,不论什么浇头,爆鱼也好大肉也好大排也好鳝丝也好虾仁也好,都是统一价。唯独虾爆鳝,它不是按双浇的价格卖5元,而是要卖到整整十块钱一碗!
那时候我还没开始挣钱,再贵也是我爹买单,重点是,这玩意儿我没吃过哎!对食物的好奇心让我绝不会放过对任何新事物的尝试。
更何况我一直相信,贵有贵的道理。
大概也真是没几个人会点这浇头,厨子拎着炒勺到处找红糖,显然这道浇头的做法跟其他款式是有区别的,不像现在很多炒浇面店,随便什么浇头都是同样的调料,同样的汤底,同样的划拉那么几下。
显得技术要求那么低,难怪那些择了半年菜,洗过八个月碗的人都敢自己独立门户开面馆。
但那时候,常熟的面馆里卖虾爆鳝的,还是少,桃源饭店后来也没坚持多久。虾仁鳝丝双浇的当然有,但似乎跟虾爆鳝还是有点差别。我记得在草荡还是县西街那边,开过一个面馆叫“花报善”,常熟话谐音虾爆鳝,乐得我特地跑去尝这一口,出门后就把这店记在小本本上,归在“死也不来了”那一栏。
不过那时候杭州奎元馆还是好吃的,我的第一次婚姻刚开始,初恋很美好,风景很美好,人生很美好,西湖旁的人就跟现在一样多,我刚拥有人生第一张信用卡,吃碗面也要拿出来刷一下。
而现如今在常熟市面上能见到的虾爆鳝,也是如同我的情感生活,要么鳝鱼,爆鱼,虾仁三样混在一起不清不楚,要么就是虾仁鳝丝双浇,两者之间远隔千里,平淡无奇。
虾爆鳝的“爆”字,乃爆炒之爆。何谓爆?先过油,迅速将食材做熟之后再炒制,就好像宫爆鸡丁的爆,葱爆猪肝的爆。所以是要虾仁滑油捞出,鳝背炸酥,再一起调制。
所以我脑子里,一直记着要去杭州再吃一碗虾爆鳝,反正现在火车开到家门口,到哪儿都是方便的。现在好多常熟人在节假日,都一大早坐火车往上海,吃吃逛逛一整天,到晚上再坐火车回来。我经常说,
其实咱们眼光可以方远一点,咱们去杭州吃个午饭也不是不可以对不对?
但奎元馆已经是不能去了,得另觅一家。
现在我也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倒也没什么牵挂,甚是自在。想到了就走一趟,事先找了不少建议,推荐,就得是虾爆鳝最出名的那家,到杭州还得乘个把小时的汽车,一直开到山坳坳里,周围都是茶树茶园的乡村,门口汽车停满,里边食客坐满。
结果呢,一碗虾炒鳝背,是虾哦!还不是虾仁,一边吃一边吐壳,是炒鳝背哦!也没有炸酥,一边吃一边吐槽。
罢罢罢,这个江湖已经不是曾经的江湖,这个虾爆鳝也不再是曾经的虾爆鳝,这伙食客也不再是曾经的食客,又没见识又不讲究,只会跟风。还不如去奎元馆,最起码那东西肯定是对的,手艺就另说。
幸亏我自己也有手艺,咱自己做一顿,比出门觅食不知道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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