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源 | 稻香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稻香

一等奖作品

杭州育才中学  初三（8）班

陈逸源   指导老师：王燕

随着母亲的信一并寄来的，是一个小小的细纹布包裹。

令她惊奇的是，母亲在信里并未对这个不速之客提及一笔，而只是草率地问了问她的近况。读着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时，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与她恶作剧时笑起来的样子，好像那个温柔肆意的母亲随着那个秘密包裹一并寄到了她窄小的屋子里，带着田野里馥郁的气息。

包裹里是一捧稻子，因为路途长远而微微发潮。在阳光下晒一会儿后它们就温暖地轻轻膨胀起来，如同淡金色的棉花糖绕成蓬勃的云朵。

它们在她简陋的厨房里显得那么不适宜，仿佛冷硬钢铁中一朵脉脉含情的丹桂，兼具着泥土的敦厚和天空的喜悦。她与那些稻谷对视良久，与母亲那封简短的信对视良久，然后把它们随意地搁置在台子上。

起风了。

前些日子她太过忙碌，直至今时才真真正正地察觉到几许秋意，在她所来的地方应当已经收了第一波稻谷。她闭上眼睛，尝试着找回那片金黄芬芳的麦田，那些无论白天黑夜都浸润在稻香与欢喜里的光阴。

不知怎的，她能想起来的就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夺目的金色，在秋意深浓的天宇中显得有些突兀。她赶路到一半才意识到今天中秋，虽然时间才至午后，但她还是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蓝的有些透明的天空。

那轮明月的光芒应当比成熟稻子的颜色稍微淡一些，她漫无边际地想。毕竟那是泼墨一般的，只有毫不吝惜油彩的画家才能绘出的图案。她混在满街的人群里慢悠悠地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

直到打开家门的一刹那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像往日一样寻常地回了家。而现在的家似乎并不能称作寻常了——如果你认为一片小却精致的稻田绝不是平常人家里所拥有的话。

“很漂亮，不是么？”

开口的似乎是她的母亲，但她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她母亲。那声音从稻田深处穿出，犹如钟声飞掠过晨曦一般轻柔地吹弯沉甸甸的稻穗，然后落在她耳畔。正在走亲戚的邻居家的小男孩在她身后扯扯她衣袖，好奇地问她在为什么而感到吃惊。

“你看不见那个？”

“哪个啊？”

她没有回答，只是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以便享受她自己一个人的团圆。眼前的稻田里仿佛藏了数不清的母亲的笑声，和她小时候并无什么差别的韵律在她耳畔低低地回响。

“你在哪里？”

笑声更加强烈了，但好像并不是在嘲笑她这个问题的愚蠢。

“你在哪里——”

她轻轻地呼唤起来，就像正要开始一场盛大的捉迷藏，而她是那个满心欢喜的少女，带着稚拙的憧憬。

“我在这里——”

稻田里四处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无数的、叫人会忍不住笑起来的顽皮的声音。

“你在哪里——”

稻香里的，温柔的，母亲的声音。

“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