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阿根 | 老屋后的那棵大榆树
大桥 卞阿根
我十一岁那年的7月,村上的王大伯几次来到我家的屋后。不为别的,只是饶着这棵大榆树看,时儿还岔开两手的大母指和食指,在树杆的一米五高处量其周长,嘴里还不停地说:“这棵树没话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大伯的话我听得很清楚,当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王大伯来到我家,对我母亲说:“三娘子(我的父亲在他的弟兄们中排行老三,常年在北京工作,每年春节才回家探一次亲),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我的母亲是个爽快人:“老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王大伯终于开口了:“你家屋后的那棵榆树卖不卖?有人想用高价买这棵树。”我母亲说:“嗷,是这事啊。我家这棵树长得好好的,没想过卖。”“三娘子,还是把它卖给人家吧。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位朋友,他是江边上打渔的,10多天前,他的渔船船帮子坏了,就请我给他买一棵大榆树做船帮子,我找了好几个周边的庄子,也没有找到像你家这么大的榆树,就上门了,想帮朋友买下。他只要树杆,树枝他不要,留给你家做柴草烧锅。这棵树我给他作主,一百块钱。人家一家人靠打漁生活,没有渔船就打不成渔,生活就有困难,请你架架势,把这棵树卖给他吧。”母亲听后,心里想,人家靠打渔为生,没有渔船,生活就难以维持,也就欣然同意了。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王大伯几次到我家屋后看这棵榆树的缘故。
说句实在话,这棵榆树能卖出一百元钱,在五十多年前,那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能给家里用上半年的零用钱,买油盐酱醋无需烦神了,母亲也就同意将它卖了。当即王大伯就把钱给了我母亲。我母亲这个人也不吝啬,只肯收了九十五元,给王大伯留下五元钱,说给他零用。
次日,王大伯领着他打漁的朋友和另外三个人,拉着一个小板车,带着绳子、扁担和一把大锯子来了,他们先由一人爬上树,把树上的树膀子全部锯下,然后四人轮流坐在地上拉锯子锯树杆。两个多时辰后,树杆就被放倒了。打渔的那个人,用尺子量了量笔直的树杆长度,有8米多,非常高兴,说能做两条小渔船的船帮子,这树算得上是十里方圆的“榆树王”了。当即将其平均锯成了两段,帮上绳子,抬上小板车拖走了。原本长在屋后的这棵高大的榆树不见了,地面上仅留下了一个水桶粗的树根桩。
后来,我问母亲,家里的这棵大榆树是谁栽的,长了有多少年了。母亲说她讲不清楚,也没听我父亲说过,她嫁给我父亲时,这棵树就很大了。